县令凝望城下那英气勃发的身影，眼神复杂，挥手叹气道：“开城门。”
二百余虎头帮帮众，怔怔望着李毅手中人头，不由胆寒，见五个骑兵骑马缓缓而来，不自觉放出一条道路。
田明远眺京都，紧闭双眼，好一阵，终于下城头，却只见三位骑兵，道：“李将军，怎得少了两人？下官正要招待。”
李毅道：“大人可称呼小卒李都伯，或直呼李毅。那两人随处逛逛，大人不用在意。”
田明张了张嘴，此人单枪匹马，便震慑整个虎头帮不敢与其直视，竟只是管辖百人的小小都伯？
乾元此次进军用人，所图甚大！
田明勉强笑笑，着下人将原先宴席撤下，新上一席，招呼李毅、张枫朔和刘发入县衙用餐。
双方各有各的心思，对于李毅可能提及的要求或问题，都是唯恐避之不及。
李毅也不着急，简单询问几句，安宁县的情况，田明一一作答，还算融洽。
李毅举杯笑道：“此次前来，没多大事情，只是听闻，照惯例，县内贩夫走卒总是来往于安宁县与湘下城之间，不知为何，近半月都不见双方走动？”
“这……”
“莫不是大人下了禁令？”
该来的还是来了。
田明心中一叹，却决不许自己露怯，他面色一沉，道：“某身为大雍臣民，难道还要支持本县与沦陷之城互通有无？”
李毅抿嘴道：“到底是哪国臣民，大人不妨且再看看，不着急下定论。”
“乾元征西将军，连破三关与湘下城，朝廷大军亦在路上……”李毅紧盯田明，“小卒明确告诉大人，此次乾元，绝不在一城一池之得失，乾元要的……”
田明怒道：“难不成那乾元老儿，竟想吞下整座兖州不成？可笑！”
李毅不知乾元皇帝之心，只是装作神秘，笑了笑。
“你只需要知晓，既然大军已然拿下湘下城地界，便不是雍国轻易拿得回去的。”
李毅转动酒杯，玩味道：“田大人既放我等入城，心中当有所准备，不若我问你答，你无需顾忌太多。”
说罢，杯中酒灌入口中……
刘发一愣，老大不是不喝酒吗？
李毅装得入神，忘了杯中是酒不是茶，却只得强行咽下，盯着县令道：“我只问一个问题，你若如实回答，大家便相安无事。雍国援军，何时抵达？”
田明攥紧拳头，半晌道：“两个月后。”
李毅却忽然聊起不想干的话题，“听闻大人任安宁县令十数载，民望颇高，总不至会将家眷留在老家，自个在此当官享福吧？”
田明腾地站起，“李毅，你什么意思！”
李毅咧了咧嘴道：“我那二位兄弟，想必正在大人府中做客……”
田明指着李毅，颤抖着坐下，颓然道：“大军将在一月后，三月中旬抵达。”他看向主簿，将兵部文书拿来，给几位将军查看。
不多时，主簿将文书呈上，李毅将其转交给张枫朔。
仔细查验后，张枫朔看向李毅，缓缓点头。
李毅便道：“多谢大人了。”
田明有气无力道：“还请将军放过我家老小。”
李毅哦了声，“先前是骗你的，他们确实只是到处逛逛，熟悉一下环境。”
田明一口气梗住，唉声叹气。
奈何整座县城，拿几人没办法……
李毅起身抱拳道：“如此，小卒几人告退。大人只管处理政务，带我军赶到，亦只是守城，不会干涉大人政事。”
田明回礼道：“恭送几位将军。”
李毅三人走出县衙，也是松了口气。
刘发道：“此次任务，也算圆满完成了。”
李毅上马道：“你我分开，尽快绘制好县内地图，争取日落前赶到附近村落。”
……
李毅一伍，可算是骑兵营中任务最重、路程又最远的那批。
即便五人快马加鞭，亦要三五日才足够。
李毅倒想一骑绝尘，就怕兄弟几个要骂他重色轻友了。
湘下城外，湘水河边。
袁兰心作为掌管此处水运水势的河婆，受湘水水神管辖。
湘水河辐射甚广，牵扯百万百姓。
便是大军攻打湘下城，袁兰心未得水神诏令，亦可按兵不动，不受朝廷责难。
这几日，她总能在河边看见一位妙龄女子，身着男装，颇具英气，却有些郁郁。
以袁兰心的眼力，当然看得出，女子早已灵体大成，只差一步，便探入密藏。
这一步，弹指可破，便是不关袁兰心的闲事，都有些忍不住，想要上前，替她破开瓶颈。
至于压境？
惊才绝艳者，压境磨砺，巩固基石，倒说得过去。
奇才天骄不胜枚举，可又有几人当面，几人成才？
至少她袁兰心看不出，那女子有甚压境的必要。
水流在张淇指尖乱舞。
她喃喃：“李毅，你再不回来，我便回青莲派去了。”
一成熟男子出现在张淇身旁，女子回头望去，喊了声爹。
“那小子不回来，你还不破境了？”
“女儿只是想与他亲口道别。”
张琰颇为气恼，忍着火气道：“你今日赶回青莲派，为父答应你，等你破境之后，只要战火未曾蔓延至湘下城，便准你回来。”
张淇仰头望向父亲，“可若雍国大军当真打到此处……”
张琰道：“战争岂会如此儿戏？两军交战，卡在某处地界，是常有之事。”
良久，张淇转过头，怔怔望着河面。
“女儿知道了。”
“原来是苦等情郎。”袁兰心暗道，一时有些惆怅。
袁兰心生前，本是乡绅之女，媒妁之命，嫁给身世差不离的一城县令，婚后倒也相敬如宾。
直至意外身死，家中托尽关系，为其谋求河婆之职，才算活下来，却无法时常与家人相见。
怔神间，却见河畔男子，冷眼望来。
“河婆，现身。”
袁兰心当即浮出水面，以水为足。
“小神见过将军，小姐。”
张琰道：“敢问河婆，何等境界？”
袁兰心低头道：“小神愚钝，生前堪堪算是三境密藏修士，死后收集愿力，勉强踏入四境辟府境。”
张琰道：“劳烦河婆照看小女，莫叫她胡乱打破瓶颈。湘下城中，百姓一应请愿，你尽可做主。”
袁兰心大喜，本以为湘下城被乾元大军攻破，自己便成了空架子，如今得了张琰同意，才可还愿，收集百姓愿力，巩固金身，精进修为。
他们这些小神，与寻常练气士修炼大为不同。
若这些个河婆土地，叫上级掣肘，莫说修炼，时日一长，便是金身破碎，魂飞魄散的下场。
反之，像是那些大神，比如湘水河河神，掌握百万百姓土地旱涝，修为只会日益精进，金身永固。
“小神谢过将军。”
张琰点点头，拍拍女儿肩膀，向城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