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你干什么？”
张淇见李毅撑起身子，向战场走去，急忙搀扶。
李毅道：“多亏你的肉干，我现在恢复些力气，当然是上阵杀敌。”
“走路都要人搀扶，杀什么敌？”
这倒提醒李毅，摆脱张淇的手臂，“乖乖在驻地待着，若教将军知道你被我拉去战场，怕不是要屁股开花。”
他快步向前，走向战场，希望毛球能有所触动，吸收些有利的东西，尽快醒来。
张淇跟在后面，“我堂堂灵体修士，有什么怕的？”
李毅道：“练气士可不敢轻易上战场。”
听见这话，张淇皱起眉，停下脚步，恼怒地盯着李毅背影。
李毅游过湘水，脚下尸体不停有白色光线冒出，钻入体内。
他来到江横云陨落之地，金身碎落，已被张琰保存妥当，只余沾满鲜血的红色华服。
他将华服捡起，别在腰间。
先前，李毅终于想起这武哲江横云，乃是先前探查地形时，在山丘上偶遇的“乡绅”。
李毅在原地站定片刻，并没有属于江横云的白光出现，便在城下逛荡一圈，吸收白光的同时，检查有无幸存士卒。
他翻开被江横云锤飞扎堆的一处“小山”，未曾想，竟是几张熟脸。
去年十月，李毅初至凤阳城，在酒馆遇见的几位行伍，入伍之后便再没见过，未曾想，第二次相见，已是阴阳两隔。
十几道白光没入体内，李毅寻向其他“小山”，未曾想，又看着两张熟面孔。
正是他第一次找到军营，门口负责招兵的两人。
当时，他俩一坐一站，一个问询，一个记录。
此时同时被埋在尸体中，竟还都有口气，真是对儿难兄难弟。
“这里有活人！”李毅对着同样在打扫战场的士卒大喊。
李毅本身是什长，每日又毫无阻碍地进出主将军帐，今夜更是在全军将士面前露了一手，大小算个名人。
好几个士卒应声跑过来，“大人！”
李毅拉出俩难兄难弟，“他们还活着。”
两人被抬上担架，送往临时搭建的军帐，有随军郎中处理。
打扫好城下战场，李毅抬头望向十几丈高的云梯，放弃了上城头的想法，帮郎中打下手去了。
……
嘉庆三十七年，二月二十一日。
乾元新军终破湘下城，张均辅，王朗等数位主将皆被擒获。
这一夜，城中百姓战战兢兢，无一家亮灯，却也无一家入眠。
街上到处充斥着喊打声，不乏有流浪儿童、民众被殃及。
便是夜夜欢歌的青楼亦歇了业，里头那些莺莺燕燕，皆被老鸨藏好，生怕杀红了眼的乾元士卒彻底丢了人性，将姑娘们折腾致死。
直至拂晓时分，喊打声终于渐渐平息，一些人家小心翼翼推开窗，大多看见一片狼藉。
郡守府中。
路力恭敬道：“将军，张均辅，王朗……郡守、刺史等大小官员共计三十一人，全部带到。”
张琰皱皱眉，将路力招到近前，“张淇呢？”
路力愣了下，俯耳小声回答：“与李毅在城外，照顾伤卒。”
张琰坐正身子，目视堂下，道：
“在场武将，愿归降者，职位不变，赏五十金。”
那清瘦模样的郡守当即便要开口，却被程莽一口打断，“将军说武将，你个老东西着什么急？”
张琰看向张均辅，“你我是本家，归降乾元，我愿为你向圣上请功。”
老将们心中顿感焦急，将军什么都好，就是爱犯惜才的毛病。
那张均辅何德何能？他们自己还没轮上号呢，识相些学那宋涛赶紧去死，莫苟活于世，平白给自己找罪受。
张均辅呵呵一笑，“我之圣上，只有建文（大雍年号）皇帝一人。你愿向其请功，我倒乐意之至。”
张琰道：“武道根基平平，倒是忠心。自己了断罢。”
张均辅顿时瞪大眼珠子，七窍流血。
也不知是被气死，还是自断筋脉。
张琰视线扫过其余四人。
“末将愿降！”
“末将愿降！”
“松绑，赏金五十。”
另外两将当即自尽。
文官这头，战战兢兢，终于等到张琰。
张琰道：“将郡守、刺史等从五品以上官员全部扣下，留在府中好生招待几日，其余官吏各司其职，城中秩序不变。”
在场文官顿时明白，这是要向民间探寻官员风评，若是不好，杀便杀了，若是受百姓爱戴，便妥善处置。
自千年前，神武大帝一统天下，车同轨，书同文，各地之间沟通往来，极其方便。
便是到了今日，乾元王朝与大雍王朝仍旧律法相似，统辖起来，不存在根本上的阻碍。
挥退无关人等，张琰肃容道：
“各部定要严加看管将士，不准士卒随意出入军营，若有违者，军法处置。”
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程莽站出来道：“将军，士卒长途跋涉，又在城外风餐露宿，憋了这么多天，又杀了一夜，恐怕不好管辖……”
张琰接着道：“通知全军，本月军饷上涨两成。另外，将将士们分好批次，叫城内青楼做好准备，下午四点准时开业。”
程莽略有些吃惊地瘪了下嘴，抬了抬眉毛，乖乖退回，笑嘻嘻道：“还是将军有办法。”
路力抱拳道：“这批次……不好分呐，万一哪个营沦落到最后，还不揭竿而起……”
另一将军道：“可以个人为单位，随机抽选……叫各家青楼报备，同一时间可接纳人数。”
几位将军似乎兴致高涨，围绕这话题吵闹起来，俨然将张琰晾在一旁。
此战之后，五万新军，伤亡近七千，城中投降士卒，接近两万，伤亡五千有余。
一来一去，新军扩充至将近六万人。
李毅与张淇在城外一直忙活到晌午，城外死人坑堆满了人，黑烟熏天。
一卒子喊两人入城，面见张琰。
张琰不满地望着李毅与张淇并肩走来，道：
“此次破城，算你军功一千，职位暂且不变，可有异议？”
李毅哪敢说有——本来便是没有。
当即抱拳道：“小卒喜不自胜。”
“那便回营去吧。”
张琰摆摆手，一副不想见他的模样。
李毅抱拳离开。
张淇途中得知父亲对军中士卒的安排，当即抓住张琰双手，“父亲，李毅早已力竭，又在城外帮郎中忙活了一早晨，哪有余力回营？左右您还要喂拳，便将他留下算了。”
张琰瞪住女儿，心想女儿难不成还真看上那小子了？
李毅想要与阿淇结合，那是万万不可能！那是做春秋大梦！
张琰一时气急，“若那小子听任军中安排，便是配不上你，有何好急的？”
张淇急道：“若青楼之中恰好有哪国落了难的公主，倾国倾城，恰好相中李毅，又懂得魅惑之术，该怎么办？”
“李毅正是虚弱之时，若回营途中，被山精鬼魅施以迷魂术，又如何是好？”
“好了好了。”张琰被张淇烦的不轻，板着脸喊来亲卫，吩咐道：
“喊那个杀千刀的李毅回来，某忘了还要喂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