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乐平公主,宇文娥英心里又是一阵寒凉。
这一年多以来,宇文娥英深切地感受到,母亲已经不是原来的母亲了。
无论待谁,总是冷冷淡淡,甚至对自己的女儿都很少再笑过。
宇文娥英虽然住在公主府里,可日常乐平公主见她的次数也是很少的。
也只派了很多人照顾宇文娥英,却总是对她不闻不问,日常请安也能免则免。
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乐平公主从不对她会横加阻挠。
好像就算她闯出天大的祸来,乐平公主也不会多看她一眼似的。
宇文娥英的脚步慢了下来,问道:“母亲什么时候回来?”
田嬷嬷心下松了一口气,道:“应是快了,无论如何,也得回京过年呀!”
宇文娥英点了点头,道:“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过年了,都该回来了!”
田嬷嬷点了点头,又否定道:“今年不同以往,陛下东巡泰山去了,晋王相随。老奴听说晋王担忧皇后娘娘一人在京中孤寂,便让晋王妃也回京来过年。哎,晋王殿下真是孝顺,为了皇后娘娘,不惜夫妻分离……”
宇文娥英眼中一亮,道:“二舅母也要回京了?”
田嬷嬷道:“宫里的消息,应不会假。”
“那……”宇文娥英眸色一亮,又瞬间黯了下来,道:“她一人回来么?”
田嬷嬷笑道:“怎么可能一人回来,晋王妃哪次回京不带一大队的人马?”
“哦!”宇文娥英不再说什么,一言不发往房中去了。
田嬷嬷所说的不差,晋王妃确实收到了晋王的书信,然后便决定与乐平公主同行出发,回京中过年。
终于到了最后一日,肖元元送到城外十里外,最终不得不停下脚步来。
“公主——”肖元元看了看乐平公主鬓间隐约现出白发,低声叮嘱道:“此番回京去,且莫在伤心劳神,自困愁城……多去做些开心的事,实在不行,你就去交些……朋友!”
乐平公主点头,道:“道理我都懂,不用你说。”
肖元元不知为何,心里竟生出一丝愧疚来,道:“这一月来,我只顾带着公主东逛西逛,也不曾问过公主可否喜欢?”
“喜欢,这一个多月来,每一天都是好的!”乐平公主轻声回道:“日后就算想起,也都是开心的日子。”
肖元元有些不知所措,道:“那……公主若是闲着没事,过完年就再过来——”
乐平公主摇了摇头,道:“已经足够了,不用了!”
肖元元心底一沉,试探着回道:“那我日后写信给你。”
乐平公主眸光闪了闪,轻轻点了点头,道:“好。只是我不一定回复你!”
肖元元点头,拜道:“那公主——一路平安。”
乐平公主定定地看了肖元元一眼,一时间忍耐不住,泪眼一花,便上前紧紧抱住了肖元元。
乐平公主闭着眼,冲着肖元元的耳边,轻声道:“元元,我为你耗尽了心力,我自认所能做的都已做了,包括放手——
所以,至此以后,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平安顺遂,得偿所愿。”
乐平公主慢慢松开手,别过脸去。肖元元看不到乐平公主神色,只见到乐平公主猛然转身,向着马车奔去,又急急登上马车,便迫不急待的催促着马车向前进了。
晋王妃早已上了马车,在远处看着二人依依惜别。又见乐平公主上了马车,便也吩咐自己车驾出发。
马车行得不算快,也不算慢,不多时便远远的看不见了。
肖元元回过神来,泪眼模糊地看着自己悬空的手,心想道刚刚乐平公主抱过来时,她应该回抱回去的。
若是当时动作快一点就好了。
肖七娘走上前来,担心地叫了一声:“阿姊——”
“我没事!”肖元元哑着声音道。
“阿姊已经做得很好了!”肖七娘安慰道。
肖元元点了点头,道:“她说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也都做了,应该是没有遗憾了!”
“阿姊为什么哭?”肖七娘直接问道。
肖元元揩着眼泪,“心好疼,不舍得!”
肖七娘顿了顿,“阿姊不舍得公主走么?”
“七娘,我好像丢了很多东西?”肖元元无神地看着远方,道:“我是不是错了?没有公主,我便没了靠山,没了后盾,没了势力……”
“阿姊——”肖七娘打断道:“不是,阿姊你不是这么想的!”
肖元元摇了摇头,道:“不,我就是这么想的。没有靠山,没有后盾,没有势力——会让人心无所依,恐慌的像汪洋里的小舟……”
肖七娘皱了皱眉,道:“那——阿姊去追回来吧!”
肖元元猛然看向肖七娘,眼神闪了闪,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好不容易才到今天这个地步……”
肖七娘呼出一口气,道:“既然阿姊不去追,那便回城吧!”
肖元元看着远方那一队人马,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儿,又过一了阵拐了弯儿,便彻底的看不见了。
肖元元艰难地点了点头,沉声道:“回城。”
说罢,便转身上了马车,至此,她与乐平公主的关系,终于有了一个结果。
无论这结果是否合乎两人的心意,这不要紧,要紧的是,终于有了一个结果。
乐平公主在马车上,扶着白鹭子已然是泣不成声,怎么止也止不住。
白鹭子心疼地抚着乐平公主的后背,道:“公主,你本可以将她强行囚于身边的。”
乐平公主摇着头,“她不愿意——我不能逼她,她不愿意。”
白鹭子眸色一冷,道:“无论她愿不愿意,所谓强人所难之事,对公主来说都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