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追了几千公里，早已深入江淮大平原腹地。根本没有见到游隼的身影，她的速度连游隼的一半都比不上。
平原上不是没有山，只是比较少。围着眼前这座山飞了一圈，一丈红确认这就是上国时代赫赫有名的无量山。
因为山顶的无量寺，大殿外悬着的填金匾额还在。
瓦松铺满了铜瓦屋顶，树木覆盖着殿前的广场。凝出罡刃切断挂锁，推门就看到了高大的佛佗坐像。
只是身上的金泊已经被人刮走，留下满是划痕的泥胎。
一丈红不禁觉得好笑，这人连金身都刮了，还把门关好锁上。这就让佛佗很难办，是怪他呢？还是不怪他呢？
放开意识之后，她发现了几个问题。一是在后院中有一个巨大的鸟巢，有新鲜的血迹和衣服碎片。
二是在藏经阁中，有一物疑似七论之一。
三是这佛佗像内，竟然有能量和意识波动。
身在大殿离这佛像最近，一挥手放出数道剑气，将佛像切碎。在原本心脏的位置，发现了一只人类的右手。
五指纤长，温润如玉，每一节手指上有黄金做成的，镶有宝石的大戒指，指尖都戴着指套。
腕上连着七八厘米长的小臂，顶端以黄金包裹，镶有五色宝石。套着一只有三厘米宽的手环，同样缀以宝石。
一丈红看着这只奢华无度的，跟艺术品一样的手，再看看自己的手。好像自己的手，有些拿不出手。
触摸之下，柔软温和，跟活人无异。
“这东西看起来太诡异了，不如烧掉。”一丈红喃喃自语的说到。
“别别别，我求你了，千万别烧。”这只华美又诡异的手，突然发出了意识沟通。
“所以，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本质上说我是人类。贫尼原本是佛修，法号普慈。圆寂之后因为魂魄意识强大，久聚不散，所以寄身在这只佛手之中。”
“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普慈大师？你是说人死之后，意识不灭？”
“是的，贫尼以前也只当是传闻，只是庙中无人能够意识外放，所以我也无法与人沟通。”
“这只所谓的佛手又是什么情况？为何能让你寄身其中？”
“具体来历，并不详细，据说是千年之前，一位菩萨圆寂时，尸身皆焚，唯有此手完好。当然这个菩萨并不是神话中，观音菩萨那种，是对佛修大能的敬称。”
“千年之后栩栩如生，倒也真的很让人意外。”
“如说栩栩如生，却是这几年的事情。以前虽然不腐，却是干枯的。”
“行吧，那我不伤你就是。”一丈红说完就转身出殿。
“别别别，求你把我带上吧？”
“嗯？为什么？”
“因为除了你，我无法与其他人交流，这很痛苦。并且我刚才发现，在你的意识覆盖之内，我可以移动，就像鱼在池塘之中。”
说完普慈控制着这只手，在空中飞了一圈。这。。。难道跟磁悬浮一样？必须在相应的磁场之中？
“对了我的意识强大，很可能是因为修了一篇叫《神通论》的道术，就藏经阁中，我带你去取。”
一丈红放开意识，普慈就能够开门、关门，翻箱倒柜。一旦收回意识，这只手就叭叽一下掉在地上，就像是突然失去动力的飞行器。
普慈通过一丈红的意识，感知到无量寺当前的情况，又听她说了末世的种种，不由得感概万千。
拿着神通论，一丈红很好奇普慈身为佛门弟子，为何会修行道家法术。
普慈说佛教本就没有法术，所有的佛教法术都是由道术之中产生或改编而来的。
《神通论》上所讲的重点就是意识干涉物质，控物算是干涉。改变分子结构，以至传说中的点石成金，都算是这一境界的神通。
不过就算是控物，也是千年难得一见，必须以意识外放为前提。王宗师也能控物，但他并不是以意识控物，而是以外放的罡气控物。
普慈生前并没有达到控物境，她能意识不散，应该是因为她近百年的修行，心比金坚，信念强大。
无量山离上城只有几千公里，末世之后一丈红就再也没有去过，她决定去上城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看见’一丈红拆下无量寺的大匾，以御物境飞行在天上。普慈大惊，得知她现在就是《神通论上所讲的控物境之后，连声念着阿弥陀佛。
虽然现在一丈红仅能简单的控制，以传说中的改变还差着十万八千里。但是在神通论上，这已经属于最基础的神通了。
一丈红现在已经拥有《七论》中的三篇，虽然对她有指导作用，并没有本质上的改变。当初得到意识论的时候，她已经能够意识外放了。
现在的神通论，就更飘渺了一些，只是说神通是什么样的，并没有说要怎么样才能修行出神通。
或许越是高层的境界，就越缺少规律。当然这也不太让她意外，没有足够多的样本，很难有效的总结出经验。
就连道家圣典，也只说了‘道可道、非衡道’。
就像她自己是在吃了那丛数千年的空灵草这后，才莫名其妙的突破到控物境的。但这是必然吗？只怕不一定。
没有那么多数千年的空灵草，也没有那么多天生意识强大，又自幼修炼《影杀》的人，可以用来测试。
所以就算是她这个亲历者，也无法总结出其中的规则。
普慈并没有那种被困了数百年，突然见识到外界的喜悦。一丈红能感受到，她那铺天盖地的悲伤。
或许这就是大师与普通人之间的区别吧。
“大师，我虽然读书不多，也知道道家说‘天地不仁’，佛家讲‘众生平等’。如今虽然是人类的劫难，却是草木鸟兽的机缘，你为什么如此悲伤？”
“小施主看这棵树有多少年了？”普慈指着旁边的树问到。
“嗯。。。应该有两百年了吧？”
“它叫枫树，活了两百年，它能成为良材，做成家具。这一切，都是因为人类。”
“不对啊大师，你这话中众生可就不平等了。”
“这世界就像是一本书，如果没有人阅读，这本书就没有意义。而人，如果不看书，就变成毫无认知的傻子。”
“所以，相互成就，彼此共存，就是基本的平等吗？”一丈红若有所思，飞行的速度也慢了许多。
“小施主果然聪慧，平等一词本就是人类提出来的，所以只有人类存在，才有平等这个概念。如果没有人类，也就没有平等，也没有不平等。因为众生与这世界都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