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卢火道:“我也觉得,自从那个姓柳的女人出现了之后,咱大金国朝野似乎都笼罩在了一个巨大的阴谋当中。从绳果的死,到大伙儿全都疑心是你害死了他,这中间都能看到拔离速在不停地上蹿下跳,大家还都以为你和拔离速两个向来亲近,他之所以这么做,定是拿到了你杀死绳果的确凿证据,颇有些大义灭亲的味道在里面呢!”
张梦阳道:“哥哥你有所不知,那个姓柳的女子,有个外号叫做麻仙姑,乃是在中原臭名昭著的丑八仙里的一号人物。另外几个说是她的兄弟,其实都是跟她一块儿滚床单的姘头。
“那几个无良的王八也把她当宝贝一般哄着供着,各种腥臊恶臭的事儿什么都干得出来,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简直连畜生都还不如。
“本来兄弟我也不曾跟他们有什么仇怨,只因他们贪财好货,去岁受了耶律延禧那厮的收买,处处与我为难,时时想要置我于死地。真的是岂有此理!”
婆卢火道:“原来这贱人是丑八仙里的麻仙姑。去年在咱们上京城里大闹皇居的孙采和与侯国舅,不就是他们丑八仙里的人物么?”
“不错,哥哥说的是。”张梦阳道:“只因那孙采和与侯国舅大闹皇居,惊了御驾,海东青提控司的人将他们二人捉住,碎尸万段,麻仙姑就此失去了两个老公,把她心疼得无可如何,所以,她就把这笔账算在了小弟我的头上,竭尽心思地想要了我的性命,为她那两个死鬼老公报仇雪恨。
“也是小弟我太过大意,想不到那烂女人和拔离速勾搭上了之后,拔离速会对她用情如此之深。在通过一场打斗俘虏了麻仙姑之后,没有当即杀死她,出于弟兄间的义气,我还把她当做一件礼物送给了拔离速,这才给她兴风作浪提供了机会。
“这拔离速大哥向来就是个无脑残,大概是让那臭女人迷得神魂颠倒,失去了主意了,这才落入了她的彀中,被她当成了一枚棋子来使用的。其实他也是个无辜可怜的家伙!看他这痛苦的模样,可能我刚刚那一脚把他踢得不轻,要不,让人把他也抬了下去,请随军郎中也给他看看吧。”
婆卢火不以为然地道:“可怜他干么,让他吃点儿苦头,也是罪有应得宝应,莫要管他!”
众人见张梦阳对李靖和拔离速两个以怨报德,心中都对他甚是感佩,愈加不相信杀害绳果的凶手会是他了。
正在这时,突见金兵队中有两个人扭打了起来,又将众人的眼球一下都吸引了过去。
婆卢火喝问:“怎么回事,是什么人在那里混闹?”
将士们往两边一闪,把两个打斗在一起的人闪现了出来,婆卢火和张梦阳都看到,这两个混打之人原来是偏将托鲁泰和张梦阳的亲军头领迪不野。
张梦阳命人把他两个分开,问他们两个因何争闹。
迪不野站起身来回道:“禀元帅,托鲁泰这厮两个月来在军中也是诬陷你甚力,跟拔离速一个鼻孔出气。我曾私下里跟他说元帅你不是这样的人,他反倒是打了我一顿,还在拔离速那里告了我个同谋之罪,虽然我据理力争,把给自己辩白清楚了,拔离速没再追究于我,可托鲁泰这段时间来没少为了这事儿刁难于我,给了我很多气受。
“刚刚他看到大伙儿都开始信任你,拔离速他们的奸谋即将败露,就想要偷偷摸摸地逃离,亏得我发现的及时,要不还真就给他跑了呢!殿下,拔离速于国有劳,战功赫赫,托鲁泰这小子可是个籍籍无名之辈,咱们可不能轻饶了他。”
张梦阳略一犹豫之后,摇了摇头,觉得目前最要紧之事,莫过于查明真相,弄清楚到底是谁在处心积虑地想要置自己于死地,单仅仅是麻仙姑一个人,绝对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既杀死绳果,又鼓动起金国朝野这么多的人来反对怀疑自己。
至于拔离速和托鲁泰这样的人,他不想要针对他们打击报复,反而得想方设法安抚他们,争取他们,通过他们来破解出幕后的这个大敌来。
他正想要开口饶恕托鲁泰,就听李俊的声音轻轻地在自己的耳边响起:“对待叛逆一人不能一味心慈手软,以儆效尤亦是王道!”
张梦阳立马就明白了李俊话中的含义,他的意思很明显,是想要自己恩威并用,如此才能起到收伏人心的最大效果。
张梦阳轻轻地应了一声道:“大哥所言极是。”然后便吩咐道:“托鲁泰这厮与拔离速的新妇柳银儿勾搭成奸,甘愿供其驱使,不仅给拔离速戴了顶大大的绿帽儿,更意图陷害于本元帅,实在是可恶至极,罪大恶极,即便是砍下他的头颅,也难以消我心头之恨。但姑念在他与我辈同生于白山黑水之间,共属于女真一脉,就暂且寄下他的狗头,以观后效吧。
说到此处,张梦阳大喝一声:“来人,把托鲁泰这厮给我拖下去重打四十大板,装入囚车木笼之中,押赴燕京,等候斡离不元帅裁处!”
托鲁泰听了张梦阳宣布给自己的罪名,完全是无中生有的捏造之辞,立即便扯开嗓子大呼冤枉,可是一旁的迪不野岂能容得他多言,立马招呼人手把托鲁泰反拧了胳膊摁倒在地,七手八脚地把他抬出了庙外去了。
张梦阳心中暗喜,不由地为自己的这一石二鸟之计大感得意,既污蔑了托鲁泰与麻仙姑暗有奸情,给拔离速扣了顶大大的绿帽子,又将托鲁泰打了一顿板子,可以说他们两个人都会因此而损失惨重。
虽说他指责托鲁泰与麻仙姑通奸之事纯粹是信口雌黄,但对这样的男女之事,众人向来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而且往往还会是出征在外的将士们闲暇之时,最为津津乐道的话题。
其实麻仙姑除了她的那些结拜兄弟之外,勾搭过的男人没有一担,也有一筐,却是独独与在金军中职位不高的托鲁泰素无瓜葛,这全然是张梦阳突发奇想的创意。
但他如此指责的特别之处在于,对托鲁泰和麻仙姑的这一莫须有的控诉,是当着庙里的众多金军将士公然讲出的,使得大家对拔离速戴了绿帽子之事,都存了一个明显的印象。
这样的事,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会一传十,十传百地在军中广为流布,待到他们班师回到了北国,还会把拔离速戴绿帽做王八的段子带回到燕京,带回但辽东,带回到上京和黄龙府,而且在流传的过程中,还会滚雪球般地添油加醋,将拔离速做王八的过程编造得有血有肉,情节饱满。
托鲁泰虽然受了些皮肉之苦,但在张梦阳看来,他却是比拔离速要好得多了,至少头上没有绿帽王八的名头,用不着受世人的编排与诟病,保留下一个完好无损的名声,这无论如何都得算是不幸中之万幸的大好事。
婆卢火对张梦阳道:“杯鲁兄弟,你与哈巴温相周旋的这两个月里,绳果遇害,奸诈小人们乘机将此罪名扣在你的头上。把你和哈巴温的遭遇,解释成了早有预谋,畏罪潜逃。他们还举出你执意分兵去打清河,目的旨在离开大队人马,便于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绳果死后,朝廷上下到处派人打探你的下落,可是整整搜寻打探了一个多月,连你的人毛都看不见一根。还是头几天里,梁山泊宛子城里的钱夫人,派人告知我们你在梁山泊的蓼儿洼里遭受到了贼人的囚禁,要我们火速派人前往搭救。
“可还没等我们出兵,在外面巡防的士卒们就碰到你了,托鲁泰一面派人报知给拔离速,一面点起兵马将你团团围定,哄到了这座吕祖庙里来,想要凭借人多势众,把你拿住,绳捆索绑起来押到上京去。”
张梦阳道:“刘豫的新婚夫人钱氏,与我素日有些交情,是她救我脱离了哈巴温的掌控,逃到了梁山泊里去的。若不是她,说不定咱兄弟二人就无法在此相见了呢!我已从蓼儿洼那儿脱身两天了,钱夫人尚不知晓,故而才会派人去向大金求救的。”
由于有李师师在场,所以张梦阳只把钱多多相救之事一笔带过,并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