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弑九天所劈斩出的黄金剑气,将房内的墙壁切割出条条裂纹。如海浪般涌动的灵力,更是向四面疯狂冲刷,被波及到的虚拟兵几乎是沾身即死。
这时,B组的援兵也陆续赶到。
一名黑发少女刚一跨进房门,稍一张望,便是猛然抬手,掌心中蔓延开大片黑雾,细看之下,竟是由一群形形色色的蛊虫组成。那毒蛊密密麻麻的漫过半空,很快就包裹上了弑九天周身。
黑气吞噬着金光,两种截然相反的能量,正在彼此碰撞,蚕食。而在众人的注视下,那金色剑气却是明显被黑雾所压制,光芒一寸寸的黯淡了下去。弑九天的四肢,也已完全被束缚在内,就如披上了一件黑色的外套。
A组众人这才来得及定睛看那黑发少女。只见她留着直爽的披肩碎发,一对大而灵活的双眼,酒红色的精致眼影,令她看上去更具有了几分成熟的风情。
身上穿着一件简简单单的制服,那似乎是在某个道馆参加训练时,统一下发的道服。前襟上甚至还系着一个蝴蝶结,袖口洗得略微发白,这略显大众化的打扮,在她身上却一点都不会显得平庸。或许也只有她,才具备着这种将学生妹与都市女郎完美结合的魅力。
此前,这少女在考核中是并没有什么名气的。众人如今也是将考核名单与参赛成员对号入座,才大致能够认出,她名叫凌瑶箐。在积分榜上,一直是处在中下游的水准,这回大概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大型试炼。
但看她临危不乱,一手蛊术也是引人惊叹,虽然正处于敌对立场,A组众人也不免要在心底暗赞一声。这确实是一个潜在的人才,如果她能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或许等到试炼结束,她就可以成为一个新晋小名人了。
凌瑶箐显然也明白眼前形势的艰巨,她再次催动灵力,更多的蛊潮从袖口涌出,与前军汇合,再次缠绕上了弑九天握剑的双手。
“做得好,就这样抓住他!”任剑飞喝一声彩,强运起灵力,再次显化出万剑阵盘,旋转的剑身,释放出阵阵浩然利气,极目所至,通天彻地。
也不知是这同源的剑气,对黄金圣剑有所刺激,还是凌瑶箐的蛊术到了极限,弑九天的身子忽然剧烈扭动起来,本已沉寂的金光再度复苏,沿途触及的黑雾,皆如遇火的冰雪,纷纷溃散消融。
终于,弑九天仰天大吼一声,万丈金芒朝四面暴射,黄金战甲,黄金圣剑的能量同时提升到了极限。每一道金芒,都化为了最凌厉的剑气,就连空间都被直接撕裂而开,漆黑的裂缝,伴随着交杂的乱流风刃,将房内的杂物都削成了片片粉末。
金色的光芒越来越强烈,逐渐已经淹没了整间密室,令人目不能视。A组众人倒还好一些,在场的都是顶尖的大将,仅靠灵魂感知网,也能抵御一定程度的攻击。但那些虚拟兵和B组的底层试炼者,在这里却已经完全成为了待宰的羔羊。
“咻——”
一道尖锐的嘶鸣,切碎了未出口的悲吟。
房间的尽头处,一名试炼者双眼发直,额头已经悄然现出了一个血洞。竟是由于不及闪避,被金色剑气破颅而过!
而他本就所剩无几的生命条,更是在这一击之下直接降到了零点。
这还是第一个,在任务中死亡的试炼者。
“退……快退!”任剑飞也来不及惋惜队友了,匆匆向身后的人马打着手势。凌瑶箐虽然还心有不甘,但见识过黄金剑气威力的她,也只能操控蛊虫化为屏障,护住了身侧的众人,快步撤出房间。
在最后一人退出门槛后,任剑飞不知又按下了什么机关,一道隐藏的石门,就在出口处落下,将整间密室牢牢封死。
对弑九天来说,他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危机意识,只剩下战斗的本能。有敌人来了,他就杀;路被封住了,他就砍。横刃所向,就连诸天神佛都在颤栗。
“砰!”
在一声天摇地动的巨响后,沉重的石门,已经被弑九天从正中砍成了两半。接着,他的身子再度化为金色的光束,在廊道间急掠而过。
对方这么快就冲了出来,任剑飞也是诧异不已。但这个时候,接到增援指令的简之恒和关椴,也先后赶到了大厅中。
看到对面发狂的弑九天,关椴下意识的指挥起麾下的士兵。整齐有序,又暗含玄机的队形,很快就在空场上一字排开,朝敌人攻去。
这还是他连日以来,带着士兵刻苦操练的成果,今天,终于有一个让他实战的机会了!
踏着暗合五灵生克的走位,一众虚拟兵很快就将弑九天锁入了阵列。这当中虽然也付出了不少的伤亡,但剩余的虚拟兵都是毫不迟疑,挥出一条条锁链,捆住了弑九天周身。
在这个“黄金怪物”被暂时束缚住的时候,凤薄凉和容霄等人也不再迟疑,同时运转灵力,化为精纯的锁链,从不同方位通入了弑九天体内。这一方面是限制他的行动,另一方面,也是要用灵力助他打通筋脉,抵抗黄金圣剑的侵蚀。
“妇人之仁。”唯一袖手旁观的颜月缺冷哼一声。如果让他选择的话,他可一点都不介意把同伴变成人形杀器。何况现在这只是一个虚拟试炼,是加强版的网络游戏!在这里也要讲什么仁义道德,同伴友爱,不是太虚伪了么?
眼看着大厅内的所有人,都在为阻止弑九天而努力,颜月缺目光微动,视线转动一周后,忽然就牢牢锁定在了对面的一道身影上。
无声无息的,颜月缺的身影融入了空间,下一刻,在关椴身前,一道空间漩涡霍然张开,裹挟着强猛劲风的凌厉一掌,也是猛地拍击上了他的胸口!
“噗”的一声,关椴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整个人直跌出数丈,生命条也跟着下降了一大截。
“阿椴!”简之恒惊叫出声,连忙奔上前扶住了他,为他运气疗伤。
然而,关椴与颜月缺的实力本就相差甚远,二来那阴戾一掌,更是在关椴体内留下了一道暗劲,时不时的就会再次发作。沉潜的能量每次爆发,都是在关椴的五脏六腑间狠狠搅动一番,总能逼得他再次口喷鲜血。
“任剑飞,快点下令撤退吧,阿椴的伤需要抓紧治疗啊!”屡次尝试无果,简之恒也只能急急的向任剑飞求助道。
“不能撤!”冷静阻止的却是凌瑶箐。她看待关椴的眼光,其中那份对生死的漠然,好像仅仅是看着一个虚拟兵,“城主吩咐了,要我们务必守住庚城,若是擅自撤退,如何对城主交待?”
“任剑飞!”简之恒激动的提高了声音,“城没了还可以再打回来,但是牺牲的队友就回不来了啊!每失去一个同伴,损失的不也是我们整体的兵力吗?你……”
“……撤退吧。”在两人激烈的争执下,任剑飞最终闭了闭眼,做出了这个决定。
“我不想用同伴的性命来守城。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果城主要怪罪,我一个人承担。”
“传令下去,我们B组集体撤出庚城。”
B组撤军后,弑九天似乎就耗尽灵力,陷入了昏迷。颜月缺打量着一片狼藉的战场,轻蔑的皱起了眉头。
像他们那么婆婆妈妈有什么用?关键时刻,果然还是得靠自己当机立断啊……
……
很快,在所有成员脑中,都接收到了庚城易主的消息提示。
随后的己城。
凤栖梧脸色阴沉,轻托着他从不离手的沙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转身面对着眼前几个从庚城撤回的败军将领。
“怎么回事,庚城是我们的地盘,占尽天时地利,以你们的能力,竟然守不住城,白白让给了A组?”
关椴一手按住胸口,强忍着体内翻覆的伤势,艰难回禀道:“城主,我们没有想到,A组的弑九天竟然能认主黄金圣剑,并且在它的操控下失去意识,杀伤了我们大量的将士。而且……我本以为凭借战阵,已经足以……”
“这些都是借口。”凤栖梧冷冷的打断了他,“你就说,你自己应该在这次失败中负什么责任?”
关椴一愣,但凝望着凤栖梧那双没有任何感情的黑眸,也令他将一切辩解之语都咽了下去,埋首应道:“是……是我平时疏于练兵,错误的估计了阵法的力量,对敌时又大意受伤……我应该负全部的责任!”
凤栖梧冷漠的点了点头:“那么,从今天开始,削去你的兵权,你就好好的反省一下吧。”
随后,他斜瞟了站在角落的凌瑶箐一眼,朝着她略一点指:“你,这次表现还不错。他那部分兵力,就暂时交给你带了。”
关椴脸色苍白,欲辩无从,简之恒看得焦急,忙上前拱手道:“请城主开恩!阿椴平时为了练兵,时常是昼夜不休,他是真心热爱这份工作的!这一次的失利,只不过是一个意外……”
凤栖梧眼中倏地闪过一道杀气:“到底你是主帅,还是我是主帅?你想要质疑我的决定吗?”
还没等简之恒答话,任剑飞忽然排众而出,他一直走到了关椴身前,和凤栖梧直面而立。
“城主,关椴只是一个伤兵,当时下令撤退的是我,不战而降的是我,应该为战败负起责任的也是我!请城主赦免关椴,我自甘领罚!”
凤栖梧僵冷的一扯嘴角:“你倒是老实。”
“这次的确是你的责任。要是都像你这么心慈手软,那我们早就该直接向A组割地求和了。”
冷漠的打量着任剑飞,凤栖梧再次开口,字字句句,都透着不容否决的强硬。仿佛他现在当真是一个统领三军的主帅,在惩戒着作战失利的部下。
“那好,作为惩罚,你现在就出城,给我镇守在城门外。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准放他进城。处罚期间,停止一切饮食供应。”
由于担心任剑飞,匆忙赶来己城的叶朔一直忍到现在,终是怒不可遏,冲上前护住众人,大声道:
“凤栖梧,你这是当我不存在吗?失去庚城,我们都很难过,但这份难过应该是用来打敌人,而不是在这里自相残杀!况且退一万步说,任剑飞是我们戊城的人,就算要罚,也应该是由我这个戊城城主来处罚!”
凤栖梧似笑非笑的斜过视线:“因为我知道你根本就无意罚他,只能勉为代劳。”
任剑飞拉了拉他的衣袖,还想劝阻,叶朔却是愤愤的一甩手,仍是据理力争道:
“凤栖梧,你不要在这里狠三狠四,你不过就是一个分城主,还真把自己当总司令了?当初丁城围困,颜霂霖也曾经下令退守三城,当初没见你对他有意见,你也就敢捡我们这些没背景的人欺负了是吧!”
由于在前几场战斗中,颜霂霖忽然有所顿悟,决定闭关修炼,以求突破。这段时间,他暂时将总指挥的权力交给了凤栖梧。
这个决定,当时大家并没有异议。但叶朔眼见凤栖梧现在是直接架空了他这个戊城城主,独揽大权,现在还要处罚他手下的兄弟,是可忍孰不可忍!
关椴也附和道:“是啊,任剑飞当时都是为了救我,才会下令撤兵。就算要罚,也应该让我跟他一起受罚!”
简之恒立刻应声:“还有我!当时是我鼓动任剑飞退兵,我也应该一起……”
“够了!”
凤栖梧打断了几人的争相领罚。森冷的目光四面一扫,通天境强者的威慑之力,顿时让众人同时噤声。
“我的决定,那就是军法,哪容得到你们在这里讨价还价!”
“你们这些人,死几个我都不关心,但是丢了庚城,那就不可饶恕。”
“把任剑飞拉下去。其他人,再有异议,一律军法处置!”
房间内一片沉寂,只有沙粒流淌过玻璃管,所碰撞出的簌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