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不过第二场,却出了这样的事情,虽说灵技的比试切磋绝不可能毫发无损,人员有所损伤,这也是各大门派长老早有预料,更是早有准备的。但是,这样毫无征兆的参赛人员死亡,仍然不免让人心情沉重。
而此刻,就在距离被紧张氛围所包裹的赛场之外不远处,那里是一片茂密的小树林。小树林周围皆是山岩石壁,昏暗非常,在小树林的最深处,更是一块完全照不到光线的阴森之地,整片空间都被隐匿在一片浓重的化不开的黑暗之中。
那里本应是空无一人的,只是现在……
一片幽暗中,渐渐映出一个人影来。那人浑身罩在一件黑色兜帽的袍子之中,仿佛他就是由黑暗延伸而出的存在,若不是手中发出的轻微光亮,根本令人无法察觉到他的存在。
那人手掌之中悬浮着的,是一个小小的,光芒微弱的幽蓝灵力光球,正在以细小的幅度上下漂浮着。那似乎是一个传音器,那人毕恭毕敬在听着什么。
“是……教主……”在听完传音之后,那人轻声应了句,便把灵力光球捏碎在手中。灵力光球熄灭的那一瞬间,幽蓝的光芒照亮了那人的脸。
倘若此时有七大门派的人在这里,必然后惊讶的叫出声。因为眼前的那人,早应该死去了,不但死去了,此刻他的尸体,应当正在鉴定室中静静的躺着,身边还有着许多的医师忙碌着。
但是他——林嘉祥,却好端端的活着。
嘴角划过一丝笑,林嘉祥冷冷说道,“既然没有真正的杀死得了我,那就不要怪我下手无情,毕竟是你先不义的,不是吗?……”林嘉祥最后似乎是说出了一个名字,但他的声音很轻,细若蚊蝇,让人无法辨清。然而那咬牙切齿的语气,却是能让人感到一阵森然寒意,足以见得林嘉祥对此人的恨意之盛。
随后很快,林嘉祥的声音与他的笑容,一起随着灵力光球的熄灭而隐匿在了黑暗中。
而同时,在离此处百里远的几座荒山峡谷之中,依山而建,连绵着几层高的堡垒之内,太虚教教主端坐在他的宝座之上,表情似乎有些无奈。
“教主……?”大殿上的黑衣侍卫试探的喊了一句,却是半天没有回应。
“麻烦啊!”许久之后,宝座上的太虚教教主忽然没头没尾的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大殿上的黑衣侍卫摇头,这已经是今天第一百零八次教主说“麻烦啊”了。
自从当日派出了血魁去天澜秘境,太虚教教主一直就处在心情极度暴躁的状态下。大殿里的侍卫已经被拖出去了好几十个,黑衣侍卫想了想,他是第五十六个,在他之前的五十五个侍卫,估计他们的尸体现在已经被荒山野岭的妖物魔兽撕咬干净了。
他本来是一个殿外守卫,他近期最大的目标就是能够升职,成为一名殿内侍卫,没想到愿望这么快就达成了,但达成愿望的他自己,现在却恨不得这只是一场噩梦。
看着太虚教教主烦躁的模样,黑衣侍卫也不免为自己接下来的处境产生了无比的担忧,既然此刻教主不搭理自己,那就自己也不要往枪口上撞。
黑衣侍卫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他胆战心惊走得匆忙,并未看见太虚教教主烦躁的表情中,渐渐露出了一丝狞笑。
“就这样吧。”
太虚教教主独自端坐在大殿内,似在沉思。
计划至今,他也不知道接下来的一切是否会在意料之中。不过这早已没有什么关系,兴许一开始,从派遣血魁那时他就已经失算了。正如南宫无忌所言,“那人”曾经数次在不可能活下去的条件下活得好好的,也许不只是他的运气好,还是实力使然呢?
当初南宫无忌并未告诉太虚教教主所寻何人,但是经过天澜秘境血魁一事,太虚教教主已经可以肯定,那个名叫叶朔的少年,必然就是他的主上所要寻找之人!
既然是在武斗方面输了,那么现在就从人情世故方面下手,看他背上了这样的罪名,究竟要怎样才能化险为夷。他能够找出真正陷害他的幕后黑手么?
不过,太虚教教主也是需要感谢那“幕后黑手”的,若不是那“幕后黑手”的所作所为,他也无法布置出这样一个能够牵制多方的局。
“洛家……”太虚教教主轻声念道,“我太虚假发展至今,也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处处需要看你们脸色的小作坊了,太过大意轻敌可是要栽跟头的……反倒是你们,当真是在邑西国霸主的位置上待得太久了,脑袋都已经被磨钝了么?这一次找的狗腿子质量不高啊,可不要引火上身——”
黑暗中,在那看不见的地方,一个旷日持久的阴谋正在缓缓铺开。
太虚教和洛家的争斗,将定天山脉推向了风暴的中心点。
而在赛场中,众人对这一切还一无所知。
鉴定结果,终于被摆在了各位掌门面前。
这也让所有人的脸色齐刷刷的变了。
“哈哈哈,果然是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碎星派掌门第一个得意的大笑起来,“死因是严重的魔气侵蚀!再结合天遥师侄所出示的证据,有能力利用魔气杀人的,也就只有那个小崽子一个!如此一来,他是凶手已经是铁板钉钉。什么心血管爆裂,全是无稽之谈!
我这就带着这份鉴定报告到赛场中当众宣读,瞧瞧你们玄天派还有什么话说!了尘,这一次如果你再敢阻扰执法,就是我定天山脉的叛徒!”
“不可能……这不可能!”了尘道长嘴唇哆嗦着,一把将鉴定报告推开,“假的!这份鉴定报告一定有问题!而且,你们说死因是魔气侵蚀,为何当时在尸身上,一点魔气的影子都看不见?这很明显就是有人事后做了手脚,你们这些睁眼瞎难道都看不出来么?!”
“要我说你才是真正的睁眼瞎!你竟敢质疑公开调查的公正性?”碎星派掌门冷笑一声,转向虚无极道:“虚无极掌门,我早就说过了,这了尘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就算证据摆在了面前他也不会承认的!还是请您下令吧,格杀那个杀人凶手,以正我定天山脉之威!”
“极柯掌门,请等一等。”送来鉴定报告的执法队员忽然开口了,“其实,了尘道长的怀疑也不无道理,因为在鉴定的过程当中,的确还有不少的疑点,我正是想请——众位共同参详一二。不过在此之前,了尘道长,还有另一个坏消息要通知您。”
朝着身后一招手,便有几名执法队员押解着两名弟子走了过来。那两人正是顾问与祈岚,一看到了尘道长,都是抬起了头,尴尬的赔笑了一下。
“了尘道长,这两人是在鉴定室的房顶被当场逮到的。他们两个,应该都是你玄天派的弟子吧?”
赛场中,叶朔的禁闭室内。
叶朔周身的骨骼一阵清脆作响,双眼中也渐渐的被一片血红色所填满。
“我没有杀人,为什么所有人都要不由分说的来冤枉我?为了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付出了多少,如今你们一句话就要毁掉我所有的努力么?!”
“定天山脉,竟然也只是这样不辨忠奸的地方么?我没有杀人,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
一片黑暗之中,他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听不到,更无法与外界的任何人传音交流。在最初的迷茫和恐惧过后,剩下的,就只是任由仇恨渐渐的侵吞身心。
“对,就是这样,怨恨吧,怒吼吧,沉埋在黑暗中可怜的灵魂啊!把你的恨意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吧!”
一个声音,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响了起来。虽然叶朔无法分辨,它究竟是响在自己的耳边,还是响在自己的心里,但是在这一片无尽的空虚之中,他不想放过任何一点的生命气息。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你在怨恨着定天山脉的那一群迂腐小人。他们不曾蒙受过不白之冤,又如何能够体会到你的痛苦?”
“……是的,我恨……”叶朔不知不觉,已经朝着那个声音所编织的陷阱走了下去。而他心中的恨意,也的确是逐渐烧灼得愈加旺盛。
“你是注定将要站在巅峰的人物。你的人生,不应该被终结在这里——”那个声音继续孜孜不倦的蛊惑着。
“我可以给你足够的力量,帮助你打出这里,然后,屠掉整个定天山脉,杀光所有胆敢冒犯你的小人,这不正是你所渴望的么?你只需要,把主导意识让出来,让我来暂时掌管这具身体……”
“把身体让出来?”叶朔茫然自语,“那我,我会变成什么样?我还是我自己么?”此时的他,其实已经陷入了一种极度的混乱状态。如果是在平时,他绝对是会注意到其中的异常,更不会让外人有机会如此乱他心神。
那个声音静静的一笑,如果它有形态,此时露出的就一定是一脸狞恶:“放心,这对你来说就只像是睡了一觉。你什么都不用去管,也什么都不用去想,等到一觉睡醒,一切的问题就都已经解决了……来吧,现在不要抵抗,慢慢的放开你的神识,慢慢的……”
天澜秘境之中,那个一度被强压下去的神秘意识,终于是在叶朔心神大乱之际,再一次的挣脱了控制,重新和他争夺起了身体的控制权。
叶朔的自我意识,一分分的退却了,沉埋的黑暗中,某个不知名的意识正在复苏,从丹田之中缓缓的扩散着,蔓延到了手足,涵盖到了心脏,游走在大脑的最后一道防线前,等到连这里也瓦解了,它就可以彻底的掌控这具身体了……
“啊,这种如鱼得水的感觉真是美妙啊!你这个愚蠢的主人格,放任你存在只是对我力量的亵渎!这就给我滚到黑暗里去,永远都不要再出现了吧——”
那道意识在极度得意中的心声,忽然也传达到了叶朔的灵魂之中,这也让他眼中的血红退去了一半。
“不,我在做什么!”叶朔整个人都惊醒了,“是那个第二意识又出现了?回去!回去!你休想夺取我的身体!”虽然他此时已经浑身僵直,但这份争夺身体的意志却是空前强烈,灵魂力量被毫无保留的激发而出,与四肢百骸中那股不断上涌的意识彼此僵持。
“定天山脉,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这里所有的人,都是我最重要的亲人!朋友!我绝对不会让你伤害他们的!我……绝对不会屈服于你!”叶朔在心底愤怒的咆哮着,保护同伴的意志超越了一切,瞬间将那股意识强行压了回去。
“该消失的人是你!”那股意识疯狂的尖叫着,“你不配做邪帝的继承人!你不配!啊啊啊——你关不住我的!总有一天我会再出现的!你就先代替我,多看一看这个世界的阳光吧!等到下一次,就是这具身体彻底易主的时候了——!!”声嘶力竭的吼出最后一句,那股意识终于是被重新压到了心湖之底。
“我本来也不想做什么邪帝的继承人!”叶朔在心底吼了回去。缓缓舒张着依然有些发麻的双手,感受着意识对四肢的控制,“这实在是太可怕了,看来还真是一时半刻都不能松懈啊……嗯,就先打坐调息一下吧,待会等到鉴定报告出来,不管结果如何,都一定要用平常心去面对。反正,我问心无愧,我没有做过的事,那就谁也不能冤枉我!”
当他的心奇迹般的“静”下来后,黑暗的虚空中,五灵元素在他的身周缓缓盘绕,净化着他的身心,也充实着他的灵力。这全无干扰的环境,若能妥当利用,也不失为一块修炼善地。
在叶朔静静的闭目进入了打坐状态后,不知过了多久,紧闭的帐幕忽然被掀开一角,一道光线照射了进来。
门外是一位手捧卷轴的执法队员,他此时神情严肃。
“各位,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