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会作画,而且绘画基础极为扎实,水平比较高。用刻刀作画,这已经涉及到一些雕刻知识,我观死者身上的图案,笔触清丽,转承之间极为精微,尽管是写实的风格,但注重朦胧的写意美,点线之间有初山微画雕的传承在里面。”
“在单纯的绘画方面,勾花点叶技巧娴熟,大概率传受到了晚明花鸟画派的影响,又参杂了凶手自己擅长的写实风格。”
“这样的雕刻手法和绘画风格,和江宁大学艺术学院教授常敬天教授有些相似。”
萧清看着逐渐呆滞的大伙,放出了第三位死者身上的曼珠沙华高清图。
说话的语调至始至终的慢条斯理。
“大家仔细看,凶手的花叶交接处,勾点快准狠,这样的勾点方式,是常教授最擅长的。”
“凶手没有留下任何自身信息,没有指纹,毛发,甚至连脚印都没有。与留下作品相比,杀人更像是一种前置条件,他希望别人关注他的作品。”
“但是他或许是忘了,或许根本不在意。连字都有鲜明的个人风格,更别说是绘画。一个人的作画技法,才是真正藏不住的东西。”
“文姐查到了江宁大学,和我的思路正好对上,这下子,他们哪怕真无辜也必须查一查了。”
萧清说罢,根本没在意众人神思恍惚的样子,一敲桌子,直接说道:“张然,乌力,你俩前往江宁大学。不要打草惊蛇,查一下常敬天教授有没有什么弟子。除此之外,把他所有学生的绘画作品都收一份带回来。记住,要最近画的。”
“明天上午八点半,我要看到资料。”萧清说完,示意俩人可以直接撤了。
“沈队,等会……我跟您这么多年,真没发现,您老居然对艺术还有研究?”张然没大没小习惯了,这会已经开始咋咋呼呼。
听到这句话,队友们齐刷刷的看向萧清,大有一种我今儿开眼见的感觉。
“家传渊源,个人爱好,天赋异禀。”萧清微微一笑,一点也不谦虚的往自己脸上贴金。
张然和乌力穿上外套,风风火火前往江宁大学执行任务。
“行了,咱们接着分析分析,他的下一次作案时间和地点。”
萧清继续主持会议。
萧清注意到,当他在那里分析凶手的绘画风格时候,洛爵不困了,他兴致勃勃的听自己扯了一堆艺术,然后确定了查访对象。
这也是第一次,洛爵对刑侦队的案件会议表现出兴趣。
张然和乌力离开之后,大家开始预测凶手的下次作案时间地点,各种分析不绝于耳。
洛爵又趴下了。
萧清虽然知道凶手下次会在哪犯案,可是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只能看着大家把目标放在西城区剩下的监控情况不达标的小区内,推测筛选。
最终画出一大片可能区域。
“行了,今天的会就先开到这,剩下的人两人一组,调一队外勤,前往西城区的所有小区门口,给我装上监控摄像头!”
刑侦支队的大队长,权利也是很大的。沈萧清不喜欢兴师动众,一般都是靠自己的亲信和队员破案。
但萧清可是有资源必用,没资源也要找资源用的。
“另外,借这起案子的东风,让公安局对外联络部门和政府的小区办,房管局沟通一下,完善旧城区小区管理是他们的工作也是政绩,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
催他们多装点监控。”
李云听到之后,很快点了点头,和局里部门沟通起来。
大家各忙各事,办公室只剩下了萧清和洛爵。
萧清看人都走完了,不客气的一巴掌拍醒这家伙,说道:“真以为睡觉也能领工资?起来干活。”
萧清一路拎着洛爵出了公安局大门。
“队长,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洛爵挣扎着站好,有些怂巴巴的看着萧清。
萧清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盯着他。
洛爵缩了缩身体,也没说话。
“书亦饮品店,一杯咖啡,不加糖。
圈圈甜点,一份葡式蛋挞。
超级便利店,把这个奖兑了。”
萧清掏出一个小瓶盖,看起来很像红茶的盖子,盖子里面写着再来一瓶。
洛爵呆呆的看着萧清,似乎完全无法理解这位大佬到底是哪里看他不顺眼了?
“还不快去?给你二十分钟,少一样扣你一个月工资。”萧清靠着栏杆,眼神冷了下来。
洛爵叹气,拿着瓶盖走了,一路小跑。
萧清看着洛爵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十九分钟稍过一点,洛爵满头大汗的跑到萧清跟前,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萧清拿过那杯咖啡,一边喝咖啡,一边带着洛爵沿着街道走着。
萧清不说话,洛爵也不说。
“洛爵。”一杯咖啡基本见底,萧清终于开口。
“沈队,咱别这样,怪渗人的。”洛爵试图缓和气氛。
“书亦饮品店在公安局北面第二个路口往里,是一家比较小的饮品店。”
“圈圈甜点更难找,它的招牌前些天坏了,现在牌子上只有甜点两个字。”
“超级便利店也没有兑奖活动。”
萧清看着洛爵手中的那瓶红茶,缓缓地说道。
洛爵沉默了一会,随手拽了绿植上的一片叶子。
“沈队,我就是个混吃等死的人,您日理万机,非跟我计较什么?”洛爵的声音很轻,也有些茫然。
“你想混吃等死,可为什么我这样显而易见的刁难和考验,你还是完成了。”
“您是队长,我不想被扣工资。”
“工资是财政发的,我顶多能扣你奖金。”
“你是队长。”
“这些天做兑奖活动的是神力超市。”
萧清突然说了一句题外话。
“超强的观察力,敏锐的情绪,天生的同理心。”
“洛爵,你不想为恶,也没有为善的动力。”
“既然选择把自身的才能暴露在我面前,那就说明你不想再混吃等死了,对么?”
萧清看着洛爵的眼睛,一字一句。
洛爵不过二十岁,他长相显小,看起来还像个少年,皮肤白又爱干净,让人觉得无辜又柔软。
“不知道。”洛爵说道。
少年的眼睛很清澈,最深处像深渊的海,那里有最黏稠的黑暗。
“我不知道。”洛爵闭了闭眼,又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