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沁墨组织得很好。
可以说，比白其索想象中还要好。
年少的女人安排到城墙上，配合空城计；四十几的则安排到后厨，准备吃食。
“大娘子，现在还在打仗，他们带了干粮，我们准备吃食是不是早了些？”
“对啊，不如，我们准备好厮杀吧。”
“对，若是破城，我们……”
女人们惴惴不安却也丝毫不怕，她们想拿起枪支、刀剑，躲在城门后，大不了，不过一死。
“我们会打胜仗。”林沁墨声音并不尖锐，而是有种柔和中平静的力量，她只说了这句。
说起来，温柔镇定的力量，丝毫不逊。
反而，似乎更有魄力。
古窑内，伴随着她柔和且镇定的声音，也安静了下来。
“有力量的，从温泉那将热水挑过来，方便归来的将士们冲洗，饭菜以不浪费为主，但一定要吃得饱，在三个小时之内，做好；年迈的人负责哄好所有孩子，让他们安静睡觉。”
林沁墨说着这一段的时候，生物萤虫萦绕在她的周围，密密麻麻，极多。
她只觉得似乎有蜘蛛丝，挥了挥。
心中明白，自己恐怕已经失去了白其索与颜长官保护名单的保护，也进入了科技中心的观察中。
记得第一次，当她知道自己会被检测时，羞涩又惊恐。
而这一次，她丝毫不惧，只是伸出手挥走了‘蜘蛛丝’，转身，便带着队伍上了城楼。
正如此刻，当城门打开，白其索一行人疲惫不堪进入的瞬间，生物萤虫萦绕了过来一般无二。
林沁墨挥走了‘蜘蛛丝’，迎了上去。
“欢迎将士们归来！”她高举起酒杯，递到了白其索的跟前，朗声说道。
“欢迎将士们归来！”陆龟殷拄着拐杖，举起酒杯，递给了萧制胜，苍老的声音满是豪迈。
“欢迎将士们归来！”
古窑内的众人，高声道。
科技中心永远记得这一幕，当时，天还没亮，众所周知，即亮却不亮时的天空，是最黑的。
外头的河面，漂浮着尸体。
而兽化者们刚刚远去，不知何时能归来。
古窑内虽粮草充足，但众人却知外头已经过了四年，他们也不知能活多久。
这应该是没有希望，无比沮丧，再多，也只有劫后余生的那一丝丝庆幸而已。
而这群人类，却充满了希望。
1090号最高级别实验室，很快便建立起来，高级智人的科技自然是令人赞叹的存在。
说来也真是巧。
当【1090实验室建立完毕】的字样浮现在最醒目位置时，白其索他们一行人刚吃完饭。
众人进入了短暂的休息。
一些将士甚至刚吃完，便疲惫不堪地和衣倒在地上睡着了。
白其索就这么看着天空，拍着肚皮，微笑着打了个饱嗝。
“这人……”
“我怎么觉得有种羞辱的感觉？”
“他怎么这么镇定？天空出现了这么多生物萤虫，连林沁墨身边都全是，一看就是在跟踪她，他怎么不愤怒了？”
“是啊，尤其是林沁墨，他不是最害怕她被实验跟踪吗？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了？”
高级智人科学家们的慌乱，是一致的。
而外头普通的高级智人则并不慌乱，反而很是澎湃。
隐隐觉得，似乎，这才是英雄。
从草根里长出来，有很多瑕疵，有很多槽点，却又有一股说不出的魅力。
肆意、张扬，又不可控制。
景象里，白其索就这么看着天空，伸了个懒腰后，扭过头看向了林沁墨。
只见林沁墨的身边，密密麻麻全是生物萤虫。
有生物学的、人文学的、历史学的，还有几个不认识的研究方向的新的生物萤虫。
一只生物萤虫飞到了他的跟前，捕捉着他真实的、最为细微的表情。
再心思缜密的人，也无法控制微表情。
白其索也一样。
他的蝇眼开了又合，心跳也急速又压制，鼻头微微的汗水渗了出来。
自然，他是惧怕，是不满，是无力的。
但下一秒，嘴角却浮现出笑容，别过头去，闭上了眼睛，又伸了个懒腰。
竟，沉沉睡去。
古窑的上方，依旧人声鼎沸，为了保证运转和随时迎战，三班倒是必须的。
窑火冲天，烧着护身的生肖瓶和日用瓷。
准备早餐、喂养牲口、浇灌蔬菜，以及去密林深处砍伐树木，去河边掩埋飘来的尸体以及灭菌。
古窑的下方，众人睡得很沉，很是香甜。
唯独一个地方，他们检测不到里头如何境况，那是跟着白其索出去的数学家、物理学家们。
他们都去了密室，进去的时候抱着厚厚的白纸和一大把笔，端着泡得浓得不能再浓的茶。
“白其索其他领域都令人惊叹，就这一点颇为好笑，人类怎么可能计算出我们的数学呢？”
“是啊，这可是我们经历了几十个纪元有的数学基础。”
“哪怕是他们最厉害的周镇国，也只是计算出了能触摸到黑洞边缘的些许成果而已，距离我们还有十万八千里。”
“哈，给他们十万个周镇国，再加十万年，也是望尘莫及。”
白其索的景象，已经成为了整个高级智人社会里，最火爆的内容。
虽然是高级智人筛选过后的景象，但已足够碾压科技制造出的一切视频娱乐。
很快，经历了第一场战役后，吃饱了饭，仰面朝天看着银河的他，这一幕被制作成了人类的那种明信片，被疯狂收藏。
而排名第二的，则是他看向林沁墨的瞬间，克制不住的无力，但却又有微笑的嘴角，那种无力又自信，是科技制作的视频，抵达不了的深度。
至于周镇国一行人进入密室的瞬间，也出了明信片。
倒也有人收藏，极少。
收藏的人留言：荒诞，颇具戏剧张力。
“第一次进攻，还是他们精心挑选的队伍，就这么结束了，好没趣喔……”少年意犹未尽。
“是啊，就这么结束了。”少年的父亲却满是崇拜，“太厉害了。”
“晚上的新闻，会对今天1090号的事情进行总结，你说，科技中心会把真实情况全部展露吗？”少年问道。
“不会。”少年的父亲摇了摇头。
“为什么？”少年问道。
“因为，他是希望，上头不会把希望这么全部袒露出来的。”少年的父亲说道。
“什么希望？”少年又问道。
“当我们遇到比我们更高级的智人时，如何幸运地存活下来的希望。”少年的父亲说着，摸了摸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