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旗帜,插在了仓库大门上。
这么短的时间,白其索居然就让红旗,插到了大门上?!
“这不可能……”礼伯不由地上前一步,头却撞到了气墙。
景象发出了滋滋滋的低声。
“没有攻下,但先插上了旗,这是……”
“这是要……”
“他们不怕死的吗?!”
人文实验室骚动了起来。
只见黑夜里,红色的旗帜展开,风吹动着旗帜呼啦啦地响。
而白其索刚刚插上旗帜,便被一拥而上的兽化者扑了过来,撕扯着。
他是兽化者,但旁人也是。
再强的兽化者,被同类围攻,就算不死也是要脱层皮的。
“立旗,他……他这是……”礼伯满脸惊愕,脚不由地再次上前。
滋……
头再次撞到了景象边缘处。
【请保持安全距离】
【请保持安全距离】
设备不断地提醒着,众人纷纷看向了经验丰富的礼伯,设备提醒的话语还没停,却见礼伯又克制不住往前走。
滋……
景象边缘处电流的声音愈发地大。
嘟……
这一次,伴随着激烈的提醒声。
【请礼伯长官与景象设备保持安全距离】
【请礼伯长官与景象设备保持安全距离】
【请礼伯长官与景象设备保持安全距离】
事不过三,第三次撞上去后,设备提醒的声音更明确,也更响。
“长官。”助理连忙伸出手,将礼伯轻轻地往后扯了扯。
作为一名见多识广的长官,在短时间内几次三番撞到景象上,这实在是罕见,且显得不专业。
只见景象里,露着獠牙的白其索已然没有了人类模样,衣物在战斗中已经撕裂,浑身的伤,血糊了一身,满头满脸。
“他这是要做什么?!”礼伯只觉得心脏瞬间提溜了起来,“难道……他……”
话音刚落,只见白其索挣脱开围攻他的兽化者,再一次扶起倒下的旗帜。
旗帜,代表进攻。
尤其对于那群经历过近代战争的士兵们来说,意味着哪怕前方是万丈悬崖,也会毫不犹豫地冲下去的,令敌军胆战心惊的进攻。
“他这么快就克服了心理障碍?!”礼伯想到这,浑身鸡皮疙瘩瞬间冒了起来。
【请礼伯长官注意情绪】
【请礼伯长官注意情绪】
【请礼伯长官注意情绪】
设备再次响起。
一名长官,在实验时应保持冷静情绪,怎么能冒鸡皮疙瘩呢?
鸡皮疙瘩这种基因劣势,哪怕是人文实验的工作人员也只保留了一丁点。
能冒出鸡皮疙瘩,说明此刻他的情绪极为澎湃。
而澎湃,则意味着情绪不稳定,得调整。
“不可能……不可能。”礼伯往后退了退,稳了稳情绪后,决定再观察一会儿。
只见白其索站在仓库大门横梁最高点,将旗帜拿在手中后,浑身颤抖了下。
猛兽在经过激烈打斗,受伤后,肌肉会不由自主地发颤,这种发颤不是害怕,而是释放疼痛,为下一次进攻蓄力。
“士兵们!”白其索大吼了声,手中的旗帜猛地挥了挥,在空中发出布匹霹雳之声。
他身后的那些兽化者被这一声震得龇着牙,却往后退了退。
“到!”
“到!”
“到!”
黑夜里,震耳欲聋的声音回荡开来,口音很重,一听便知是湘江畔的男人们。
白其索又举起另一只手,一根大拇指上戴着青铜蛇头戒指与猫眼戒指,在黑夜中,很是耀眼。
“死士们!”他又吼道。
“在!”
“在!”
“在!”
回应时,能听到手猛地敲向胸膛的闷声,哪怕是在千年之后记忆里,护宝行的兄弟们依旧保持着面对行主之令,需以手磕胸的礼仪。
霎时,古今两种文明,却如此和谐地融合在一起。
“不,还有兽化者的习性,也融入进去了。”肖博士不由地往前走了一步。
滋……
他也撞到了景象边缘。
“这就是华夏这地界上,能诞生超级英雄的原因。”肖博士摸了摸额头,感叹道。
华夏文明有个别的古文明没有的特点:不排外。
用华夏人的话来说:厚德载物。
他们面对外来的文化,并不排斥,而是融合,且能做到融合。
这一点,在这次看似不大的巷战里展现得淋漓尽致:古时的护宝行与近代的士兵,在战争中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他们腰间挂着的是什么?”助理有些好奇。
每个人的腰间都挂着一个小小的陶瓷,拉近了看,每个都不同。
有的是虎,有的是龙,而有的则是鼠。
“十二生肖。”一直跟着白其索这条线的肖博士,对这个小细节记忆很深刻。
当时,陆龟殷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只要得空,就亲自做的。
上万个生肖小瓷瓶,做得很硬又精美,挂在每一个将士的腰间。
说是,阎罗前头滚的人,有这么个生肖挂身上,保佑的。
这不是搞笑吗?
“他们既相信阎罗,又觉得自己能通过这么个小小的瓷器,抵挡死神。”礼伯轻轻嗤笑了下。
他们相信有阎罗管着生死,却觉得自己能弑神。
这是华夏文明里最为独特的一项:他们的文化与其他古文化不同的是,他们相信人定胜天。
礼伯边说着,边看着景象。
作为研究人文的长官,他对华夏文明的了解是充沛的,他倒要看看,白其索打算如何应对就在眼前的死亡。
“他要做什么?”肖博士被眼前这排山倒海的气势震到了。
只见所有人在白其索召唤后,同时摸了摸腰间的生肖瓷瓶。
这意味着,他们不但要和敌人打,顺带着,连阎罗都不放眼里,打算干一架。
“管他要什么,我们准备我们的。”礼伯鼻翼附近的肌肉抽了抽,将目光落到老吊身上,又看了看胖子李。
挑谁呢?
挑谁,他最痛呢?
“老吊!”白其索大吼一声。
“到!”老吊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胖子李!”白其索又吼了声音。
“在!”胖子李的声音在更远处响起。
“萧制胜!”
“在!”萧制胜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杀气,刚刚目睹了哥哥惨死的他,牙都快咬断了。
“青六两、青三两!”白其索说到这两个人的名字时,声音虽依旧愤怒,却按不住颤抖。
他们,还是孩子。
“在!”还在变声期的青六两,声音脆中带哑。
“在!”刚刚过了变声器的青三两,则虽哑着,却还没有成年人的雄厚。
白其索手中的旗和戒指,高高举起,突然,他抬起头,看向了其中一只生物萤虫。
那只生物萤虫,是礼伯的。
他笑了笑。
笑里,没有对死亡的惧,也没有对对手会因为自己而死的怕。
满满的,全是鄙夷。
那种,对神的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