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其实都在白其索的掌控之中,但当这姨奶奶说出口时,他依旧颇为吃惊。
这么容易就落入套中了吗?
看向姨奶奶,见她满头的白发之下,眉眼直盯着苍耳,站了起来,整个身体颤巍巍往前倾。
满眼的担忧,像个孩童般,很是清澈。
居然这么容易?
白其索是一个喜怒不露于色的人,在此刻却也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他再次看向颜长官。
见她先是担忧地看着苍耳,见她不听劝后,眼底露出遗憾,随后泛起丝丝烦闷和傲慢。
傲慢在于,人类真是蠢。
烦闷在于,人类这么蠢,给了你生路,却不听。
白其索脸色变了变后,扭过头去,看向了地图,地图上圈起的位置,一会儿就会经历残忍的战场。
会有很多人死亡,而身后这高级智人的短暂仁慈,又算得了什么呢?
苍耳和她感情并不深,就让她坏了规矩,这一处应该是黑暗中唯一能让我抓住生机的地方,白其索细想。
此刻,飞机正在高空中穿行。
外头密密麻麻的生物萤虫,这些生物萤虫凭空出现,又排列分散开来,到各个角落,多得如同泼天的瀑布,让白其索瞟一眼,便觉得窒息。
在科技的绝对优势面前,人类拿什么嬴呢?
他并不知下一步要如何,只能摸索着前行,将高级智人有一个拉一个,应是对的。
此刻,不能圣母。
乱世,先杀圣母。
为了更多的人能活下去,为了最终能突围,不能因为身后这高级智人的短暂仁慈,而手软。
“不了。”苍耳摇了摇头,显然,她没有上帝视角也不能看到认知之外的未来。
在她的角度,回家,是最好的选择。
跟着白其索?这个男人虽然实力强大到深不可测的地步,但毕竟只是一个只打过几次照面的人而已。
连‘朋友’都谈不上。
又怎么将全部家庭的身家性命都压到他身上呢?
苍耳回答得非常干脆地拒绝了,并不再劝颜长官跟着她回,而是又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放到了颜长官的桌子前。
“吃吧,我帮您剥。”苍耳柔声说着,用手很细心地一颗颗剥开。
颜长官还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还能说什么。
说自己是高级智人?严重违反规则不说,她也只会当自己疯了。
拉出残忍的末世,还有十几天便会浮尸遍野,将以前实验的景象拉出来给她看?
也不妥。
看了也不会信。
人类,永远只能认识到自己认知之内的事。
颜长官看着苍耳白皙的指头,那么熟练地剥开瓜子,那么年轻的手,若不跟着白其索,顶多一个月,便大概率成为死人的手。
会腐烂,会恶臭,会被蛆吃。
“太蠢了,人类太蠢了。“颜长官低声念道。
“嗯?”苍耳显然听不明白。
白其索则冷冷笑了笑。
人类是蠢,但造成这一切的是谁呢?浮尸遍野的这一切,是高级智人。
“我说你蠢!”颜长官有些气恼,伸出手将瓜子猛地扫到了地上。
她的数据,出现了异常滚动。
她拥有着最强的基因,控制情绪的能力是一流的,但从未面临过这种处境。
第一次因为人类生死而遗憾;第一次试图救一个人;第一次面对自己的指导,这女人居然不听。
她看向周遭,深知此刻萦绕在自己身边的生物萤虫逐渐增多,再试图营救,反而会给苍耳带来不利。
继而,第一次无奈;第一次无语;第一次无能为力。
“子i弹要备齐,枪也要每人两把。”
“一定要狠,任何人,这个圈内的任何兽化者,只要看到,便不要犹豫一秒钟,立刻杀了。”
“对方倒下后,记得补枪、补刀,以最快的速度平推过去,不能留一个活口。”
白其索在进行最后的细节上的布局。
与上次海国之战不同,他这一次显得格外狠,也更加严肃。
巷战,极其残忍。
苍耳听到耳里,身体又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尤其是当白其索站起来,拿起匕首做了个示范动作后。
嗖……
呼呼的风声,伴随着他的刀,极为凌厉。
“青六两、青三两来了吗?”白其索问道。
颜长官颇为吃惊,那两人还是孩子呢,竟带着吗?
“来了。”黄之唤回道。
“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打个配合,这一次杀戮很重,能成长起来。”白其索的声音没有半点迟疑。
“是。”黄之唤回道。
“还是孩子呢……”颜长官嘟囔了句。
“谁?什么三两、六两吗?”苍耳问道。
白其索的耳朵动了动,冷冷笑了笑,这高级智人看着年纪大,却毫无心机。
就这,假装人类,真是漏洞百出:她从未见过青三两、青六两,又如何得知他们是孩子?
“战犬带来了多少。”白其索收回心思,问道。
“青六两能指挥上百只战犬,这次带了90几只,留了一些在古窑。”黄之唤回道。
“他们两人,去这。”白其索指着地图。
飞机上,各个大将都认真听着布局,时不时会提出一些想法,譬如,伤员如何处理;推进遇到阻碍,无法与其他队伍汇合,又如何处理;若被抓了,又该如何。
“伤员,先不管,必须第一时间先推平。”
“若遇到阻碍,没有抵达汇合点,其他队伍必须重返,杀回去,确保所占据的面积,任何点、任何面、一个敌人不留。”
“若被抓了,先稳住,我们有战犬,吹出口哨,战犬便会找到位置,将敌人剿灭。”
白其索的指挥,冷静也冷血。
尤其是若有伤员,先不管,往前推,就这一点就充满了古代战场的残忍。
“要以消灭对方有生力量为主。”白其索再三强调。
苍耳不由地打了个冷颤。
“伤员都不管吗?”她嘀咕了句,瞬间红了眼眶,“那伤员没有及时的救治,会死的!打仗的时候有军医啊,这是哪门子打法啊?”
只要被打中,若不救治,光流血就足以死亡。
“这种打法是对的。”颜长官倒很淡定,“华夏古代的打法一直是这样的,战场上若有伤员,马蹄依旧踏过去并不会因为伤员而停留,我见过很多次。”
此刻的颜长官脸上并没有苍耳的那种悲悯,也对一会儿巷战的残忍并不惊讶,而是颇为得意。
晃了晃脑袋。
丝毫不知道自己再一次暴露。
‘我见过很多次’,这句话,就已经证实了她不是人类。
她搓了搓手,并不会觉得悲悯,反而兴奋。
兴奋在于,这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真实的战场,见识到人类拳拳到肉的真实厮杀。
兴奋在于,她得跟着白其索,以最近的距离提取他的数据。
男人,只有两个战场上生理数据会狂飙。
一,床,以及上头的女人。
二,战场,以及敌人的头颅和战友的死亡。
这是白其索一行人生死战场,也是颜长官作为生物实验室的领头人,实验室的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