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想去帮帮忙。”尤雅说着,走向房门。
严老快走几步,挡住:“在地下室是最安全的,他们肯定会通知白其索回来,他那么多保镖,杀回来就安全了。”
说着,他伸出手,将她拽回沙发。
“我们只是客人,没必要蹚这趟浑水,而且,你用什么身份蹚这趟浑水?”
严老到底是老江湖,这话一说,点醒了尤雅。
“什么身份……”尤雅垂下眸子。
是啊,什么身份呢?
严老说过,这专家们联合都没有复原的古窑,价值连城,她连去拍照都被禁止。
如今外敌入侵,想来也是为了古窑而来的,混乱之中,更会提防她这个客人。
“客人,其实也就是外人。”尤雅突然发现说话没有了力气。
她靠在门上,整个人松弛着,低着头,头发散落下来也懒得拨开。
严老看着她,举起手机拍下照片。
“人啊,要经历些精神上的暴击,才能演绎深刻的角色,你看。”他将照片转向她。
只见照片里她,虽垂下的头发盖住了她的脸,光影也并不是很好,可整个人却呈现出一种难以言说的自卑感。
尤雅见罢,眼底如同萤火,亮了下后又熄灭了。
以前总是演不好自卑。
尤其是高级的自卑。
这并不是叹口气,垂下眸子就行的,那是一种非常复杂的心理。
“你的肢体动作越少,脸部肌肉扯动越少,这种情绪就表现得愈发高级。”
导演看了眼屏幕,指挥着化妆师将她的妆容全部卸掉。
“你的脸部其他表情不要动,不能动。”导演皱起眉头,哪怕卸了妆,她还是太美了。
这么美的人,若是能表现出自卑,那对镜头来说将是一种何等的震撼?
所有的情绪要通过眼睛,展现出来。
尤雅擅长的,她是天生的演员。
但再天生的演员,也会有短板:类似这种自卑、对爱情求而不得的痛苦之类的,如何演绎便是她的短板。
她用技巧完成了那一场演绎,但心里明白,并没有展现出真正的自卑。
可看到照片那一刻,连她自己都被震撼到了。
只露出半边脸,身体松弛着,连眼睛都没有看向镜头,而是看着地。
可那种自卑、求而不得、渴望却又不敢上前的情绪,却从如此简陋的照片里,展现了出来。
“我说过,你需要成长,成长了之后,你将成为这个世纪,最年轻也最伟大的演员。”说到这,严老摇了摇头,“不,是艺术家。”
尤雅的嘴角扯了扯。
此刻,她对什么演员不演员,艺术家不艺术家并不感兴趣。
“好多孩子在哭。”她将门微微打开一些,眉眼之下很是心疼,“我就在地下室里,去安抚下孩子们吧,他们……他们应该看过我的戏。”
华夏,何人不识尤雅?
想到这,尤雅直起身体,径直拉开房门,身后的严老并未阻挡她,而是也跟了出去。
一出去,一名正在哭泣的孩子突然止住,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后,问道,“妈妈,这是月亮仙女吗?”
“对,这是月亮仙女!”
“哇,妈妈,你来看,月亮仙女来了!”
月亮仙女,是她刚出道的时候演过一部仙侠戏里的角色。
都说看一个人火不火,就去小学问问,认不认识。
那虽然是一部甜俗仙侠剧,却也是很多人的童年,也是她的青春:演那部戏的时候,她才十四岁。
“对,我是月亮仙女,小朋友们,别哭喔。”尤雅笑着,摆了摆手。
不出一分钟内,几乎所有小朋友都乖乖地坐成了两排。
显然,他们已经不再惧怕外面的枪林弹雨:有月亮仙女在,还怕什么呢?
没有了孩子们的吵闹,整个地下室这才真正地安静了下来。
“哪里最安全?先把孩子带过去,我会要他们乖乖的,不到处乱跑。”尤雅抬眼,问道。
众人眼底闪过丝丝犹豫。
严老的担忧没错,对于古窑而言,哪怕你是华夏无人不知的大明星,也是贵宾的,但确实是个外人。
“我……我不会到处乱看的,主要是想帮点忙。”尤雅解释道。
“感谢,这样,把孩子们都放到左室吧,伤员在这过,他们也害怕。”这时,黄之唤的徒弟,黄愠走走了过来。
到底是黄之唤教出来,虽年仅十六,却也已然有了那股子小管家的派头,温文尔雅,遇事不慌。
“谢谢尤雅小姐。”黄愠拱了拱手,“外头危险,但您不用担心,白行主半小时后就到了,只要他到了,外头那些个腌腌臜臜,全部荡平。”
半小时?
尤雅松了口气。
听着这外头的战况,加上这些工匠们惊人的齐心协力,抵挡半小时想必没什么问题。
也不知怎的,虽然她从未见过白其索作战,但眼前浮现出他那模样的时候,却也觉得他应是个能打的。
“半小时,这可怎么办,三当家那边是一分钟,一秒钟都耽误不得啊!”
“对啊,她可是我们白行主带过来的三当家,若是出了什么事,如何交代?”
“怎么会让她出探路呢?这是谁做的决定?这可怎么办!她这么一个小姑娘……”
众人一听白其索还有半小时才到,顿时炸开了锅。
外头枪声愈发地激烈。
听得出,他们虽然尊重李彤之,但更多的是臣服于白其索的能力,对这位三当家的,更多的是担心。
因为白行主而尊重,却并不敬重她。
敬重,这种事唯有自己来。
“她可能太想证明自己了。”
“能当好白行主的女人,我们便会臣服的呀!”
人们涌到地下室的通风口,惦着脚尖看着外面,渴望能听到一些最新的消息。
这时,地下室的门突然打开了。
一名满是血的死士跑了进来,“快,伤员需要血,还有水,大家组织一下,出来帮忙!”
说罢,他又跑了出去。
不到几秒钟,又有一名工匠跑进来,"城墙一面垮了,但我们击退了敌人,组织人,立刻出来修复城墙!"
说罢,他也跑了出去。
地下室再一次喧闹了起来。
打到这个程度,可见其激烈,其残酷,其危险万分。
“大家安静,所有……所有婆婆们,拿上房间里干净的衣服和剪刀,列队,前往伤员区。”
黄愠站了出来,十六岁的他脸色苍白,却保持镇定。
他是黄之唤带出来的,下一代管家的接管人,从小接受的最重要的一项训练便是:临危不惧。
“还有,年轻的,前往城墙区砌墙,年老的,跟在后面,负责地砖和其他后勤。”
说罢,他手一挥。
众人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哎。”尤雅抓住黄愠,欲言又止。
“您别怕。”黄愠以为她害怕,连忙宽慰,“只需半小时,白行主一来,便……”
“我懂包扎。”尤雅打断了他的话,“我为了演一名护士,专门学过。”
“您……”他犹豫了下。
“你放心,我不会到处乱跑的,我……我就在那包扎伤员。”
说到这,尤雅动了动唇,停了停后,“再说了,医师是男的,若是三当家的受伤……我来包扎最为合适。”
如果她只是受伤,就好了,她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