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里一抬眼，很自然地，先是将目光落到尤雅的身上，见她此时正看着白其索，眼里满是敬佩和好奇。
哼，还以为这娘们是个有原则的，没想到是想着攀高枝呢，庞里嘴角冷笑着抽了抽。
而尤雅觉察到庞里看着他，只觉得有些尴尬，于是微微侧过身子，佯装喝酒。
“庞里教授，我还是想和您谈谈。”白其索将刚拿的酒递了过去。
庞里冷冷地看着白其索，余光瞟向尤雅，见尤雅微微侧过来，很是关注这边的情况。
“哦？谈什么？”他并不接白其索的酒，而是双手插入裤子口袋，挑眉问道。
不远处，所有人都看向了这边。
“是这样的，庞里教授，我打算建立一个……”
“这事儿啊，我不是已经拒绝你了吗？”庞里打断了白其索的话。
白其索不是傻子，他能很明显地感觉出庞里不想合作，但他还是想游说下，尽自己最大的可能。
对待天才级别的人，不能凭一时之气，毕竟这是他找到实验室突破口的一线希望。
“是这样的，庞里教授，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地球是一场实验，我想，你能发现黑洞裂变规律，肯定也能判断出……”
“白总。”庞里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你有这种想法，实在是很天真。”
他的声音刻意扬高，语调里透露出知识碾压级的傲慢。
其实白其索知道他要说什么。
黑洞裂变规律没那么容易突破，从发现到发明有着比银河还要宽的路要走。
发明算法，是需要实验的。
而黑洞，远在天边，实验室制造出来的那些与真实的，是不是一致的，如今的人类都还不明白。
怎么实验？
需要设备。
而设备，现在虽然有一些，但距离黑洞裂变还有着遥不可及的距离。
“你虽然喊了物理系的，材料系的，但我们拓展的目光能走多远，和设备息息相关，没有设备，哪怕是算出来了，也无济于事。”
如果哥白尼时期就有了天文望远镜，那么人类早就不会为了地球是不是一个圆而争论。
“就拿π来说，现在计算机一秒钟的计算结果，等于以前哪怕最伟大的数学家算一辈子。”
“我能发现黑洞裂变规律，但如果没有设备，很难发明出黑洞裂变规律的算法，我想，你不是搞这行的，不懂也是正常的。”
“至于那100个数学，100物理天才的团队，就更可笑了。”
庞里笑了起来，笑得脸都红了。
他摸了摸鼻子，微微抬头环顾一周，朗声问道：“难道，你们不觉得可笑吗？100人团队？哈哈哈哈哈。”
这些人自然是不会这么直接地笑的，毕竟白其索的底子实在骇人，但也看得出，不少人抿着嘴，在憋笑。
“白总，您是做哪行的？”庞里突然转移话题。
白其索没回话，也不看他，只是静静地透过落地窗看向湖面，湖面倒映着漫天的星空，很美。
“数学，可不是农民工的活儿，拼人数是最无知的。”
庞里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厅。
守在大厅门口的护宝行兄弟们听不下去，一个个面色搵怒瞪着庞里，可白其索没有下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其实，庞里也没说错。
数学自然不是一个拼人数的学科，真正能一探宇宙真谛究竟的，也就那么极少数的人而已，其他人算一辈子，能搞清楚前辈研究了什么，学懂前辈们的东西，就是天才了。
像庞里这种，不能简单地用天才去形容。
他是如今人类数学界，最靠近宇宙的人，别说100人，哪怕1000人，10000人，也难以匹及他的高度。
庞里见白其索不说话，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白总，还是好好研究怎么赚钱吧，不是这个领域的，搞这么大阵仗出来，反而闹笑话。”
说着，他看向了尤雅。
见尤雅目光闪烁，虽没看她，却脸色很不好。
庞里笑了笑。
脸色不好又如何？
论数学，他是神的存在。
说道这个地步，白其索深深地叹了口气，回过头来，只见庞里双手插兜，意气风发又咄咄逼人。
而白其索，似乎没有生气，并没有被激怒，眼底里满是失望，但更多的是一股说不出的蓬勃力量。
像被石头压弯却终究会破土而出的野草；
像逆流而上的鲤鱼；
像被人吹不到的芦苇。
大家安静了下来。
“庞里教授。”白其索依旧很礼貌，声调也满是对知识分子的桀骜不驯的容纳,“我解释下，建立这100人数学之师，是为了您，他们都是配合您的，尽全力让您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最重要的算法中。”
庞里脸色变了变。
他余光看了眼尤雅，见尤雅看了过来，并未看他，而是看向了白其索。
哪怕白其索背对着她，她依旧露出了丝丝敬佩的目光。
“还有，我尽全力建立为您量身定制的实验室，您需要什么设备，只要这世界上有的，我都弄来，不计成本，不计代价。”
白其索走到庞里的面前，语气温和。
背后的尤雅，眼底的敬佩又浓了些。
庞里皱了皱眉头。
后退了一步。
“白总，这可是要花很多钱的。”
“这些，不是您这种科研人员需要去担心的。”白其索笑了笑，再一次举起酒杯递了过去，“我会解决好一切，包括您这个团队所有人住宿问题、生活问题。”
这话一出口，刚刚还抿着嘴偷笑的人也纷纷露出了敬佩和羡慕的目光。
“难得啊，现代社会里居然还有这种企业家。”
“这得多少钱啊！投入的都是无底洞。”
“如果早有这种环境，就好了……我们华夏人最是聪明，肯定会社会大进步的。”
在场的知识分子们，如今虽然他们追逐名利，但要达到能追逐名利的程度，说明年轻的时候是无比努力，无比投入的。
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科研环境呢？
哪里都找不到的。
可让人遗憾的是，虽然白其索给足了庞里的面子，但他却依旧觉得自己面子挂不住。
他关注的，早就不是数学是否有成就。
少年时期那个崛起的数学之龙，早已变了。
“您……考虑下。”白其索再一次将酒杯递给他。
背后的尤雅，只觉得心脏跳得无比地厉害，她看了看远处门口全是怒火的保镖们。
看得出，只要白其索一声令下，断不会让庞里辱了自己。
但他没有。
甚至，面对庞里的咄咄逼人、嘲讽，半句敌对也没有，依旧这么把持着风度，语气温和。
他，是真的想探索宇宙的，尤雅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