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那跪在那地上发着抖脸色惨白的孩子,吓得显然尿了裤子,白其索一向不喜欢孩子,不管是熊孩子还是乖孩子,他都不喜欢,只觉得他们吵。
但这孩子才多大?
看上去约莫一米三,也就七八岁,想来,自己七八岁的时候虽然苦,但不至于如此苦。七八岁应是在学校里快快乐乐地当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学生,而不是大半夜地跟着林严,出来讨生。
讨生,比讨生活,要惨多了。
还有那个女人,在角落里的那个女人,三十岁?还是四十岁?不清楚,瘦骨嶙峋的,抖得跟筛糠一样,甚至躲到了那八岁孩子的后面。
兽化时间越短的人,越保留更多的人性。
譬如这个八岁的孩子,纵使他极其害怕,吓得白其索能听到他上下牙齿因为哆嗦而撞击的声音,可是还是伸出手将那三十多岁的女人的护在身后,说明他还是保留着基本的善意。
而那个女人呢?
一看就兽化了许久了,作为一个成年人的她却躲在少年的背后,这本就够唏嘘的,而最让人胆寒的是,她眼里并没有对少年的任何感恩或善意——她仅仅是把少年当成挡箭牌而已。
呜呜呜呜……
意识白其索强大的兽化者们一个个缩着头开始往后退,发出了示弱的呜咽声。
这种呜咽,在白其索听来并不是胜利的号角,而是那么地悲凉和无力,他的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上万人在自己眼前死亡的场景,还有钟勤那种惨白的脸与坐在飞机上的青春侧颜疯狂地闪烁。
他看向了一只细小的生物萤虫。
屏幕上出现了他的眸子。
只见白其索兽化后的目光被一层浓浓的悲伤和悯怜覆盖,而蝇眼里地上呜咽的人们渐渐模糊,泪水弥漫了上来。
【呼……】颜长官叹了口气,很是遗憾。
屏幕上的白其索,眼泪划过脸颊。
颜长官皱起了眉头,人性是人类基因缺陷的产物,在战场上如果决定嬴,那就应该杀戮;如果决定和平,那就坐下来谈判。而他却在悲悯,不就是死那几个人吗?
至于吗?哭哭啼啼,真是菜鸡。
只是,林严脸色微微变化,他打了个手势。
兽化者们悄然变换队形。
瑟瑟发抖的孩子和瘦骨嶙峋的女人推到了最前面,他们颤抖着,却依旧服从着,对白其索做出了攻击的动作。
对于捕获,林严太有经验了。
白其索这种刚刚兽化的新人,人性浓得很,从他刚刚不捏死兽化者就能看出,他不想杀人。
捕获新人,就要击中他们最柔软的地方——用女人和孩子去冲锋,只要人性尚存,就一定会犹豫,抓住他犹豫的瞬间,一拥而上,疯狂撕咬,便能大获全胜。
陆龟殷看到这一幕,眼底弥漫上了一丝恐惧。
他仿佛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当年,他便是这样被捕获的。
【看吧,人性总是会带来失败】颜长官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得出,林严的阵型已经将白其索包围,他们要做的,就是在他不忍心的时刻,抓住他最呆滞的一个瞬间,进攻。
【记录数据,等待次人格出现】颜长官命令道。
依据上一次次人格出现的情况推断,只要主人格受到威胁,为了保护主人格,次人格便会出来。上一次出现次人格用肉体缓解了痛苦,这一次应该也会出来,用杀戮缓解痛苦。
给他擦屁股呗。
【跟踪脑岛数据,尤其是次人格与主人格的脑岛数据对比】
脑岛,虽然在人类大脑中只占很小一部分,却身居高位,控制很多感觉和情绪的产生和发源,譬如恶心、骄傲、羞耻、内疚和补偿等社会情绪的源泉,也会引起道德感、共情以及对音乐的情绪反应。
此刻白其索面对兽化者的示弱而产生的强烈的悲悯,这种人性类情绪虽然是实验室无从获取的,可他们却知道产生这些情绪的发源地是哪里。
白其索的脑岛浮现在了屏幕上。
前脑岛、中脑岛和后脑岛三个部分分别闪着光,随后能看到躯体组织与器官状态的各种信息通过不同的脊髓通路,到达脑干,再经过后脑岛,然后到达高级脑区。
这时,白其索的头,抖了抖。
颜长官双手抱于胸前,死死地盯着屏幕的数据。
她在等待次人格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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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化者们悄然变化队形后,慢慢收拢靠近白其索。
只见白其索低着头,当那滴眼泪落到地上后,似乎进入了短暂的呆滞,而这种呆滞被林严捕捉到了,他朝着阵前的孩子和女人使了个眼色。
有人性的人,是不会杀孩子的。
此时,是最佳的捕捉时间。
可接下来的发展,却让颜长官微微张大了嘴巴【怎么会这样?他明明很悲悯,怎么突然……】
人性,如此善变吗?
只见在林严发布攻击命令的瞬间,白其索竟突然抬起头,看向了在最阵前的孩子和女人,他眼里依旧悲悯,但同时弥漫上了浓浓的凶狠。
这种凶狠,让兽化者们根本不敢上前。
只要他愿意,他便是恐怖的存在。
只见白其索则转身,看了看林严,又看了看陆龟殷。
“你们两个,谁是他们的王。”
林严变了变脸色,而陆龟殷也变了变脸色,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强大的实力和浓浓的杀戮面前,竟都不敢应答。
“既然你们都不回答,那我就一块了了。”白其索说罢,眼底一沉。
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只觉得一个高大的身影瞬间来到了跟前,一下子,只听得咔嚓几声脆响。
极其迅猛,毫不拖泥带水,且轻松。
林严的四肢,被生生折断了。
啊!!
因为剧烈的痛苦,林严狂叫并在地上抽搐了起来,他的手和脚断着,抽搐的时候似乎愈发地疼痛,一时惨烈非常。
而白其索似乎并无半点心软。
他木着脸捡起地上掉落的一把匕首,走到了那林严的面前,一脚踩住了他的头,手一扬。
手起刀落,唰唰唰,林严手脚筋脉尽断,别说以后打架了,怕是走路吃饭都成问题。
这一次打林严,显然与前两次截然不同,这一次,他没有给林严机会,至于给不给他活的机会,谁也不知道。
滋滋……
血,滋了一地。
也溅到了白其索的鞋上。
“他妈的,血溅了老子一身!”说这句话的白其索,头又剧烈地抖了抖,可是次人格依旧没有出现。
他扭过头看向了陆龟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