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呐没经他允许就自己折了回来，还带回来这么个……郑执闷着嗓子酝了半天气好歹算是没当场飚出来，他先是冲着边上两个早吓傻的家伙假笑一下，紧接着就一言不发连人带车一齐拽去了一边。
这会儿四周人不多，搁在地上照明的两架探灯对照出门外漫天风雪，郑执拽着车子打从灯前走过，不知不觉就收住了脚。运尸的担架车有机会也该换换了，用了五六年的老家伙推得快点轮子就咯吱咯吱地鬼响，他倒是不怕，就怕吓到身后那两人。
“你。”光掠过他身后的二人合抱理石大立柱，均匀地照亮他左半边脸，郑执的下颌线条因为生气一下一下地绷出道道直线，他手一撒，直接把车子掼进杨呐手里，“赶紧给我把车推回去。”
玩呐？被害者的尸皮！是这么随随便便推着四处乱晃的吗！他气得声音发颤，不时掐腰的手和频频地回头正在告诉她：他，耐心有限。
可杨呐是谁啊，甭说郑执发火，就是郑执打人她也不怕。这位眼见着郑执耐心越来越短的女法医趁着他喘气的工夫又把停尸床送回他手里，边还一脸无辜地问：“队长，听说邢霏他们白天时进过十二层。”
一句话搞得郑执顿时警戒起来。
“什么意思？”
杨呐眼皮一落，歪过头挠挠鼻尖，用一副本来就是难为我的口吻低声回答说：“不是我想来。”
那是谁想？
都是在警队里混久了的人精，有些话根本不需要说透，想想就懂了。郑执看着她那一脸的假无辜，再瞧瞧鼓溜溜的停尸床，死的心都有了，难怪他一早觉得这个运尸袋有点鼓溜，敢情里面有人啊。
至于是谁，也不用问了。
郑执翻着眼皮拽起车，再回头时又成了先前那个一脸严肃的刑警队长了。
“小杨，你陪着彭总上楼看看兆力的电脑，康小姐，有些事我想和你聊聊。”他一边走一边说，四句话说完，人已经拉着车回到了先前的位置。原本照在左脸上的灯这会儿又落去了身后，郑执站在那连绵的光里，五官反而不那么清晰了，倒是说出来的话清晰得毋庸置疑。
这让眼睛不住朝那块白布单上溜的彭总顿时不敢再说什么，嘱咐了康可两句就跟着人往楼上去了。
偌大的前厅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死寂，大半夜被叫来公司的康可这会儿比起白天时多了不少狼狈，眼睛也顾不得目送老板，只是怯怯盯着杨呢手里的推车：“那是兆力？”
她的眼睛水汪汪的，杨呐怀疑如果这会儿谁递给她一块帕子她都能做出古代小姐死了爹娘时的悲切情感。
杨呐平时最看不上这种绿茶婊了，偏队长那个傻子见康可这样还想安慰她？
是可忍啥都用不着忍了。那一刻杨呐想也没想，直接手上加力，推动车子径直撞向了康可身上。
这回康可是真被吓了一跳，身子赶忙后退，眼睛不忘狠狠剜上杨呐一眼，就这一眼就让杨呐更加确定，这女人在装。
可她的发现并没让自己免去郑执的呵斥，郑执一手拽住车，一手护在康可跟前，嘴里喝道：“杨呐你干什么，再胡闹就推着车去门口等运尸车！”
……杨呐撇撇嘴，反正已经弄清楚自己想知道的了，接下去她自然不会再弄出什么幺蛾子了。
郑执因为这个难带的兵平时就没少发愁，这回傅绍言他们来了倒好，她更是变本加厉了。
恨铁不成钢的他深吸一口气，好歹先把情绪平稳好，接着转向康可：“康小姐，这么晚要你来，是希望你配合我们回忆些事。”
康可点点头，收敛起锋芒的她站在半明半暗的光里，别说，身上真有种我见犹怜的气质。她掖了掖衣角：“郑队，您请说。”
“闫洁出事那天你在哪儿，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能回忆起什么都尽可能和我们说……康小姐，我知道你想说这些问题你很早以前就回答过了，可是现在的情况和之前不同，嫌犯在你的办公桌前挂了白裙设了灵堂，明显是在说下一个目标是你，所以这个时候我希望你能配合，为了自己的安全，也为了我们能尽早抓到凶手，回忆下那天都发生了什么，而你和闫洁又有什么交集。”
抬手打断康可的郑执身上有种平时不多见的气质，就算是平心静气的说话，也有股不容忽视的压迫力，哪怕隔着一层布单，邢霏也被那股力量深深压迫了一把，她还是警察呢都有这样的感觉，换成普通人，感觉只会更甚。
深信这点的邢霏慢慢偏过眼睛，透过布料缝隙打量着视野里的康可，果然，那双之前还很做作的手这会儿不自觉地虚拢了起来。
邢霏不知道康可接下来的话会不会对案情有关，这会儿的她又想到另一个问题：老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