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一边观察顾惜灵的神态,一边继续试探,“惜灵,你这办法虽然不错,长宁侯为了侯府的体面,教训世子,可这样也会让你陷于被动。”
“不得世子欢心,不来你这里,你如何能怀孕?如何能生子?另外,这件事,是后宅之事,也该禀告婆母,而不是去衙门寻找侯爷。”
“我多嘴,还请妹妹不要生气。公婆在家里,一直担心你,让我来劝导你,还望妹妹以后行事三思而行。”
顾惜灵抿嘴一笑,“嫂子,我也知道此番行事会让公婆难堪,但我这个人怕麻烦。打得一拳开,免得白拳来。我就是要让侯府上下知道,惹怒我,不仅家里不让他们好过,外面也不让他们好过。”
“这……”秦氏目瞪口呆,看来传言还是小看了小姑子,事实上小姑子更加生猛,“可是你的名声就毁了,你不怕别人说,难道你不怕将来有了女儿被人非议吗?”
顾惜灵摇头轻笑,“大嫂多虑了,传言能传几日?过两天就有新的传言,没人会记那么久。再说了,我过得自在就好,我不自在,我也不让别人自在。”
“大嫂,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劝说我。可大嫂,人这一辈子好,你是希望女儿像我这样活得肆意,还是希望她一辈子谨小慎微,任劳任怨,从生到死都是为了别人活的?”
秦氏听到这话,瞳孔骤然一缩。
她想到了自己!
出嫁前,听父母的;成亲后,听夫君的,听公婆的;等老了,听儿子的。
她可曾为了自己活一天?
好像真没有!
秦氏有千般理由反驳顾惜灵,但看向顾惜灵那双明亮而又炯炯有神的眼睛,却说不出反驳的话语。
秦氏垂眸,眼眸里多了几分惆怅,“惜灵,你做了很多女子想做不敢做的事情。我既希望成为你,但又怕成为你之后,还不如现在。”
顾惜灵笑笑,伸出手拍拍秦氏放在桌上的手背,“大嫂,你觉得哪样你能控制,哪样能让你更好,你就如何生活,没必要学我!”
“我啊,锦衣玉食,我能吃;粗茶淡饭,我也能咽下。成为后门世子夫人,我能过;即使被休,我也能仗剑走天涯。不管何种境地,我都能让自己过得好。”
“大嫂,不用担心我,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影响侄女。我若荣华富贵,人人羡慕,我是顾家的女儿;我若名誉扫地,人人指责,那我就是长在乡间的野丫头。”
“既然是野丫头,自然没规矩,不服管教。那跟顾家的关系也不大,自然也不会影响两个侄女。你放一百个心,回去也这样劝说母亲,免得气得她睡不着觉。”
顾惜灵想得通透,前世劳碌一辈子,她背负太多,也太累了。
累到即使在梦中,也在想着如何跟各方周旋,殚精竭虑,刚过三十,头发白了一半。
为了不让别人看出老态,只能染发。
可再怎么染,也染不黑发根的白霜;用再好的美容圣品,也抚不掉眉间愁绪,抹不平眼角皱纹。
现在顾惜灵太满意这样的状态了。
她只要动动嘴,动动脑子,公爹就把外界的威胁清除了,婆婆把家里管好,她吃喝不愁。
至于她那有点迂有点倔的夫君,除了偶尔做一些让她啼笑皆非的“蠢事”,没有缺点。
秦氏释然,笑容里也多了几分真诚。
“惜灵,好的坏的,你都想到了,那我就多嘴了。回头,我找个会武功的女夫子,教我女儿练些拳脚。”
“不求她能够成为武功高手,只盼着能身体健康,性格坚毅。遇到困难,能有更多办法解决,多一条退路。”
这下换成顾惜灵吃惊了,“大嫂英明,只是母亲不会同意吧?她一向要求女子娴静,温柔大方,犹如小白兔一样,才是最好的。”
秦氏摇头失笑,“婆婆的确如此,可养出来惜蓉妹妹,我也没看出来哪里好?反倒是妹妹如此有活力,让我颇为意外。”
听到这话,顾惜灵的笑容多了几分真诚,“大嫂,过奖了。君子六艺,里面不是也有骑射吗?”
“好身体比什么都强,顾家姑娘琴棋书画必学,学点拳脚功夫,将来若是遇到十几年的叛乱,逃跑也能比别人跑得快。”
“妹妹说得有理!”秦氏应下,跟顾惜灵相谈甚欢。
由顾惜灵陪着,给长宁侯夫人宋氏请安。
宋氏对顾惜灵的态度颇为亲昵,秦氏能看出来不似作假。不仅不怪顾惜灵,反而还对顾惜灵疼爱有加。
不仅如此,秦氏还发现府里仆人对顾惜灵颇为恭敬,没有半点怠慢。
由此,秦氏判断这个二妹妹根本不似外面传言那样过得不好,更不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不过这些,秦氏回到景阳伯府并没有说。
因为说了,婆婆也未必相信,更不会认同,反而还会更加生气。
秦氏顺着婆婆的脾气说了训斥顾惜灵的话,私下里,跟管事们打听会武的女夫子。
长宁侯周泽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
顾惜灵百无聊赖,又跟婆婆和祖母请示,她要去庄子上,探望周瑾。
长宁侯老夫人本来也想去,但想到京城风云变幻,她在家里坐镇,跟宋氏有商有量。
“惜灵,你去吧。瑾儿交给你了,不听话,你就揍他。”长宁侯老夫人交代,对顾惜灵一万个放心。
顾惜灵娇俏笑着,“祖母说得哪里话?世子是惜灵的夫君,疼都来不及,哪舍得打?有我陪着世子,祖母和母亲放心。”
老夫人笑得见牙不见眼,宋氏也是满脸带笑,“你哦,这张小嘴这么甜,瑾儿那小子指定被你给甜晕乎了,乖乖听话。”
带着长辈们的殷切期待,顾惜灵收拾行李,出城去庄子上。
出城不久,有驾马车坏了,堵在了路中间。
一个身材修长,穿着蓝色长袍男子站在一边等待。
侍卫们上前,询问:“前方何人?何时才能修好?若是不能修好,能否往边上移动,让我们长宁侯府的马车先过去?”
那人听到“长宁侯府”这四个字,立即转头,目光看了过来。
马车里的秀珠,从车窗探出头,惊呼出声,“好一个俊公子!”
秀兰一把拽回秀珠,嗔道:“你看就罢了,干嘛说出口?像个女登徒子,丢人不?”
顾惜灵诧异,挑眉侧耳聆听,到底是谁?
难道比她夫君还帅不成?
她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