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好几天,邹弈都没有出现。
问不到天璃城当年后续发生的事情。
陆天明心里面着急。
可着急归着急,他始终都没有勇气在女皇陛下面前开口。
毕竟从那天邹弈的言谈举止可以判断,彼时女皇陛下的身上,可能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于是,他也只得将内心的躁动隐藏起来。
如今心里有事,他也没有闲情继续拉着透骨龙去城外吃草。
一次性准备了足够多的草料以及野果放进戒指后。
陆天明便将心思放在了手头的活计上。
女人告诉他要打扫整个紫霄宫。
但其实也就增加了一幢二层宅楼的量而已。
若是普通人住,陆天明铁定会在里面寻找线索。
可宅楼的主人是女皇陛下。
他也不敢有多余的想法。
好在是女人白天通常都不会待在紫霄宫。
所以干起活来内心没那么大压力。
今天,陆天明早早将活计做完后,便从戒指里搬出前些天在外面搜集的清水,准备舒舒服服洗个澡。
想来女皇陛下小时候的待遇不是很好。
厢房旁边竟然有一间用来做饭的的伙房。
陆天明收拾干净后,很快便烧了满满一大桶热水。
脱个精光跳进浴桶内。
温暖眨眼间驱走身上的寒意。
陆天明一边搓澡,一边寻思该如何撬开女皇陛下的嘴。
思来想去,实在找不到办法。
这种地位和实力完全不对等的境况,压根不是用脑力可以弥补的。
除非...除非女皇陛下真的瞎了,看上了自己这具不完整的身体。
那届时,再耍点嘴上功夫,没准真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正胡思乱想着呢。
嘭的一声。
厢房的门扇忽地被人推开。
凉风钻进屋内,陆天明立时打了个冷颤。
“你在紫霄宫内生火?”
比凉风更冷的,是女人的声音。
陆天明想站起来请安。
可刚露出半个身子,便想起来自己没穿衣服。
这要是被女人看见,自己丢脸不说,恐怕要落个侮辱天子的罪名。
届时可能想要死个痛快都是难事。
“见到朕,为何不请安!?”
见陆天明重新缩回木桶中,女人脸上出现怒色。
“啊?”
陆天明都还没坐踏实呢,只能微曲着腿僵在桶内。
哒哒——!
女人上前两步。
吓得陆天明急忙拱手:“陛下,草民光着身子呢...”
“光着身子就不能请安?”女人愠怒道。
“嘶...”
陆天明抽了口凉气,腿一蹬,身子往上冲了半截。
可最终他还是没敢站起来。
“陛下,草民到底做错了什么,您要这样折磨我?”
陆天明老脸涨红,语气那叫一个幽怨。
“朕折磨你?这天下,谁人见了天子不请安?你还有没有点礼义廉耻?”女人眯眼道。
闻言。
陆天明嘴角肌肉不停抽动。
“陛下,草民若是真站起来,那才叫不知廉耻,届时惊了龙体,陛下能免草民一死吗?”陆天明苦脸道。
“惊了龙体?”女人挑眉,“朕什么没见过?你是不是太自信了一点?”
这话陆天明哪里敢回?
他只得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双手努力撑着木桶边缘。
如此姿态,非常辛苦。
天虽冷,陆天明额头上竟然出现了汗水。
女人嘴角微微上扬,不过随即又将那抹弧度压下。
“你要是喜欢这么待着,朕也不为难你,就当是已经请安了,但若是敢重新坐回去,死罪难逃!”
陆天明满脸呆滞,心头一万匹草原之马奔过。
嗒嗒——!
女人继续上前。
很快便来到了旁边陆天明摆放衣物的小几边。
她轻轻将几上的尺剑拿起来。
锃一声,便把剑身抽了出来。
旁边陆天明吓了个激灵。
他定定微低着头,心说一会不能把木桶里的水给染红了吧?
“这剑是你的?”女人忽地问道。
陆天明老实道:“是的,陛下。”
“你确定?”
“确定。”
“这样的好剑,你买的起?”
“不是买的,是我爹传给我的。”
“那你还说是你的?”
“我爹的,不就是草民的?”
陆天明此刻非常想把女人的脑袋掰开来,看看里面是不是装的全是草。
这么低能的问题,实在不应该从一个女皇的口中问出来。
哪知女人问了一个更低能的问题。
“你爹,又是从哪弄来的?”
陆天明僵硬的转过头,不可思议望着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陛...陛下...”
“你说。”女人仍旧盯着剑。
“您...您是不是病了?”陆天明委婉道。
女人侧目,眼神冰冷:“你说的身体,还是脑子?”
陆天明躲开女人的目光:“我爹在草民五岁的时候就走了,草民哪里知道这把剑到底从何而来?但草民想,爹爹手里的东西,一定是正大光明得来的。”
陆天明不敢看女人的脸。
但他却听到了女人的语气不再如刚才那般咄咄逼人。
甚至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失落。
“你能有这样的想法,朕猜你爹一定会很欣慰。”
陆天明怔了怔,侧头去看女人。
却发现后者面色还是那般冰冷。
哗啦啦——!
呆愣中,女人突然把手伸进了木桶里,并玩耍似的拨弄起了水面。
陆天明双腿一夹,差点就坐了下去。
“以后用伙房,提前说一声,里面的东西,都是朕的娘亲以前用过的。”
女人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感觉不出来她内心有任何波动。
陆天明轻轻点头,双目始终没有离开那如藕般的玉手。
“陛下,伙房里的物件草民都没有动过,仅仅是把地面和灶台打扫干净而已。”陆天明紧张道。
“有心了。”
落寞,还是悲伤?
陆天明分辨不出。
他也没那个心情。
因为,女人的手竟然顺着木桶边缘滑动,最后落在了他的后背上。
陆天明身体猛地绷紧,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二十一处箭伤,怎么弄的?”女人平静问道。
陆天明感受着后背的温柔,有些微紧张:“射的!”
啪——!
女人一巴掌扇在陆天明背上。
后者疼得直咧嘴,赶紧把楚西单骑夺宝的经历简单概述了一遍。
“哎,想不到楚国也到了风雨飘摇的时刻,当年燕国就算再孱弱,也没有沦落到被草原人欺负的地步。”
女人叹了口气,想来对那片土地,还有着一定的感情。
沉吟片刻。
女人收回水桶中的手,并用陆天明的长衫擦净。
“你真的想去写信?”
陆天明点头:“草民不想跟天下脱节。”
啪嗒——!
女人忽地放了两样东西在小几上。
一样是巴掌大的精致铁盒。
另一样则是一枚令牌。
令牌上刻着一个‘赵’字。
“带着这块令牌去找邹弈,他会告诉你如何去到附近的郡县。”
说着,女人便起身朝门外走去。
“谢陛下!”陆天明开心喊道。
“铁盒子里的药,抹在伤疤上,朕不喜欢身上有疤痕的男人。”
门扇关闭,女人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陆天明一下子蔫了。
“不会真对我的身体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