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城某间小院内。
“轻柔,这老母猪下崽嘎嘎猛,卖了多可惜?”猪贩子咂嘴道。
陆轻柔脸上有不舍,但语气坚定无比:“不卖它就要饿死在这里了。”
“饿死?你不在这住了?”猪贩子奇怪道。
陆轻柔笑起来:“我哥哥说了猪卖掉他就来接我,所以我要回大楚哩。”
“哥哥?你穿开裆裤的时候我就看着的,你哪来的哥哥?”
“你不管,反正有人来接我就是了。”
“啧啧,轻柔啊,你还小,别随便相信人,小心被别人骗去卖掉。”
“你胡扯,我哥哥才不会骗我呢!”
陆轻柔双手叉腰。
胳膊上的肌肉疙瘩高高鼓起。
猪贩子看得眼皮子直跳,便懒得跟她纠缠,开始给老母猪套绳子。
见老母猪嗷嗷叫唤,陆轻柔担心道:“叔,你答应过我买回去下崽,不杀它的。”
猪贩子回道:“放心吧轻柔,老母猪的肉不值钱,留着下崽比杀了赚得多。”
顿了顿,猪贩子又担心道:“轻柔,你那个哥哥,不见得年前能来,要不过年你去我家?”
陆轻柔摇头,自信道:“我哥哥从来说一不二,肯定会来的,他要不来,我就去找他。”
猪贩子轻轻叹气。
到底是个孩子。
亲爹都还有卖女儿的呢。
这年头,哪能这么随随便便把自己托付给别人。
老母猪被带走后。
陆轻柔坐在院内发呆。
实际上,猪仔已经卖掉好几天了。
从最后一头猪仔被带走的时候,她就在等她的天明哥哥。
等了好几天都没见人。
所以刚才在猪贩子面前的自信,是装出来的。
她从没想过万一天明哥哥不来了怎么办。
所以今天有人收老母猪,她便把老母猪也卖了。
如今猪圈里空荡荡的。
陆轻柔也后怕起来。
养猪,是她唯一的收入来源。
万一天明哥哥不来,那她明年可就活不下去了。
正惆怅着呢,门外传来马蹄声。
陆轻柔眼睛一亮,死死盯着自家门口。
咻——!
有人骑马快速奔过。
陆轻柔失望的抻着下巴。
原来是路过的邻里。
也不知道是第几次惊喜抬头时,天边已经有了墨色。
陆轻柔越想越委屈。
开始抽鼻子。
豆大的眼泪滚到桌上,砸出一个一个的小雪坑。
小坑最后连成一片,成了小水塘。
“呜呜呜,大骗子!”陆轻柔哀嚎起来。
她已经麻木了,哪怕听到门外有动静,也懒得抬头。
“天明哥哥大骗子。”
即便内心充满了绝望,她还是要叫陆天明一声哥哥。
就在她声音发哑,有感冒的征兆时。
门口突然探出个头来:“我瞅瞅,谁家的大闺女在这鬼哭狼嚎呢?”
陆轻柔止住哭声,眨着眼睛盯着那人瞅。
瞅了片刻,她忽地站起来就要奔过去。
但想到刚才在哭,于是又停下来擦眼泪。
“呜...大骗...不对...天明哥哥...呜。”
陆天明牵着小白龙满身风雪钻进院内。
看着又委屈又倔强的金刚芭比,他实在忍不住乐出了声。
“轻柔,你刚才骂谁大骗子呢?”
陆轻柔吸了吸鼻涕,没有马上回答。
她盯着陆天明认真打量。
片刻后突然就楼了上去。
“天明哥哥,我没说你。”
可能是太激动,力道没把握好。
陆天明感觉胸口一紧,整个人就像被一只巨大的铁钳夹住。
一个女孩子,竟然从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柔软,果然是天赋异禀。
他又不敢调动真气抗衡,害怕伤到对方。
于是便呲牙喊道:“轻柔,撒手,疼。”
小白龙在旁边急得直叫唤。
陆轻柔这才想起来自己可不是普通的女孩子,急忙放手。
再看陆天明时,她的眼睛已经弯成了月牙。
“天明哥哥,你为什么现在才来啊?”
陆天明揉着胸口,轻声道:“有些事情耽搁了,来迟几天而已,你也不至于在院子里哭啊...”
陆轻柔嘿嘿乐着,没有反驳。
陆天明揉了揉陆轻柔的头,笑道:“老母猪都卖了,你这是铁了心不回来了?”
陆轻柔点头:“跟哥哥回家,还回来这破地方做什么。”
“行,以后你就是哥哥的亲妹妹。”
认陆轻柔做妹妹,是那天被救下时的决定。
那天他翻进这间院子。
躲在猪圈里跟老母猪同睡。
没多久便被过来喂猪的陆轻柔撞见。
当时他又累又渴,连举剑都费劲。
看见无比强壮的陆轻柔时,他还以为自己这回完了。
黑狼卫悬赏的金额可不低,换成稍微贪财的人,绝对要把他交出去。
谁知陆轻柔不仅不嫌他脏,把他引到自己的床上,还给他吃喝。
屋里面没有治外伤的药,这丫头当时就急哭了。
人这一生总会有奇遇,陆轻柔就是陆天明的奇遇。
所以,他便暗自决定,以后一定要照顾好这个大丫头。
入夜时分。
陆轻柔生火做饭,陆天明在旁边打下手。
金刚芭比准备以她家最高的规格招待陆天明。
腊排骨,土鸡蛋,还有一叠不太新鲜的大白菜。
做菜期间,金刚芭比一直惦记着陆天明背上的箭伤。
陆天明拗不过,便捞开衣服给她看。
这一看,把金刚芭比吓了一跳。
二十一处伤,四十二道疤,竟然只有一些模糊的印子而已。
怕是不久之后,只能浅浅看到一些痕迹。
见陆轻柔无比震惊,陆天明笑问道:“轻柔,想不想学武?”
陆轻柔一边颠着大炒锅,一边激动道:“可以吗?”
陆天明欣慰点头:“当然可以,等回了大楚,哥哥帮你想办法。”
陆轻柔兴奋的忘乎所以。
放成年男人手里都显得沉的大炒锅,在她手里仿佛轻如无物,颠得愈发欢快。
“你喜欢什么兵器?”陆天明问道。
陆轻柔思索片刻,回道:“可以不用兵器吗?我喜欢打拳!”
为了证明自己有多喜欢。
她放下炒锅,凭空挥了几拳。
灶房内猎猎作响,虽然拳法无章,但是气势和力道很足。
恐怕普通的江湖高手吃她一拳都够呛。
陆天明啧啧称奇。
有的人出生的起点,就是别人奔波的终点。
天赋,果然是最难以填平的沟渠。
炉火晃动中,陆天明似乎看见了一个拳法刚烈的大丫头,同自己并肩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