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东挠了挠头，求助地看向一侧的殷素素。
鲁兰觉得奇怪，也顺着孩子的视线探过头去，这才发现了她。
“素素！”
“素素，你回来了！”
她激动的情绪看着一点都不假，只是还没持续多久，就被矮一截的小男孩吸引了过去。
她看看殷素素，再低头打量打量凌东，颤抖着声音确认，“素素，这是凌东，是东东吗？”
殷素素看在眼里，沉默地点点头，算是对她的回应了。
“孩子她爸，你快出来，快出来。”
“外孙过来了！琪琪的孩子来看咱了。”
她欢喜极了，握住凌东的小手一个劲得抖动，怎么也看不够。
“孩子，快快快，快进来。”
“外面冷，别冻坏了。”
鲁兰殷勤得不得了，她激动地扶住门，满眼都是小家伙的模样，恨不得把他含在嘴里，捧在手心。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凌东。
他未挪动半步，不自在地瞥着殷素素，小手勾了勾，并不怎么想进去。
“进去吧！”
“没事的。”
“我陪着你进去。”
殷素素笑容勉强，温声道。
一个验证了无数次的事实，又一次地摆在眼前，她该死心的。
她就是最不重要的那个，比不过殷琪，也比不过她的孩子。
但她不会因此就怨恨凌东，这与他无关，她该释怀的。
“对对对，进来，不用换鞋的。”
鲁兰跟着附和了一句，眼巴巴地一直盯着孩子看，不知不觉，眼泪就要下来了。
“外婆实在是高兴，做梦都盼着能有这么一天。还真盼到了！”
她突如其来的眼泪看得凌东更蒙圈了。
他转动着小脑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巾，绅士地递给她，“别哭了。”
鲁兰彻底得惊呆了！
刚才这话是琪琪的孩子说的？
没有别人开口吧？
他不是有自闭症吗？
不是不能说话吗？
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的行为举止规矩得像个正常的孩童。
莫非，老天爷待她不薄，把奇迹赐予了这个孩子？
要是殷素素知道了她的心理活动，只能奉上‘封建迷信’四个字给她。
没有人为的干预和陪伴，能出现所谓的奇迹？
“好，我不哭，我不哭。”
她颤抖着接过纸巾，哭得更汹涌了，声泪俱下，像是要把这几年的心酸和苦楚全部倾倒出来。
她不是说不哭的吗？
凌东的心里充满了疑惑。
他小步地挪到殷素素的身边，小手牵上她的手，刻意地与鲁兰保持距离。
“怎么回事？怎么哭了？”
“大晚上的，你又哭作甚？”
殷严已经见怪不怪了，妻子迷一样的情绪，他经历得多了，已经产生了免疫。
小女儿没回国前，为大女儿哭；小女儿回国后，又为大女儿和小女儿哭。
这老太婆，非得把眼睛哭瞎了不可。
他讲究地戴着一副眼镜，还是上课时的打扮，人未到，声音先从房内传了出来。
“素素！”
“素素，你回来了？”
“我就说兰突然又哭什……”
他的话未说完，和鲁兰一模一样，被殷素素身旁的小男孩夺去了注意力。
“他？”
“他，他是……”
殷严整个人都在颤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孩子她爸，他就是琪琪的儿子呀！”
“我不是早就和你说了嘛！”
鲁兰缓了过来，眼角依旧含着泪，对待凌东热情得过头了。
“孩子，你坐下呀，别站着了，站着累，坐下吧！”
“吃晚饭没？”
“饿不饿？”
“要不我现在给你做点吃的吧！”
“你看我，什么都没准备！”
凌东抗拒地缩了缩。
为了躲避鲁兰的碰触，他又藏在了殷素素的身后。
“不需要，我和素素吃过了，我很饱。”
“你看，这孩子！”
鲁兰是一点都不尴尬，被拒绝了她也觉得开心。
这外孙说得两句话煞是好听！
无怪她一开始认不出他了，只因为他的变化太大了，瘦削的小脸长了肉肉，有了气色和精气神，打扮得也时髦多了。
“东东，别躲了！”
“打个招呼！”
“你忘记刚才过来时怎么答应我的了？”
殷素素神色不对，嘴角紧抿着，泛着冷意。
但没有在意她的人，也就发现不了她的不对劲，除了凌东。
“别凶他，别凶他，他不打招呼也没关系的。”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孩子已经俘获了鲁兰的芳心，他什么都不用做，她就爱他爱得不行。
殷素素没有理会她，抓住孩子的小胳膊，让他无处可躲。
慢慢地，他就从身后冒了出来。
“外公，外婆，你们好，我叫凌东。”
小家伙正常多了，一本正经地打着招呼，可可爱爱的模样瞬间让两位老人忆起了离世的女儿。
一时之间，怜爱和愧疚涌上心头，对他的疼爱更甚了。
“好好好！”
“东东好！”
“东东棒极了！”
鲁兰乐不可支，心疼地摸了摸孩子的小脸，仿佛在透过他见到已成遗憾的殷琪。
“别站着了，坐下吧！”
殷严也加入了欣赏娃的队伍。
他俯下身，仔仔细细地打量孩子的小脸，“是像琪琪，有琪琪的几分影子在。”
“就是瘦小了点，六岁的娃差不多身高要到这里了吧！”
他欢喜地比划，有些语无伦次。
“你说什么呢！每个娃的情况都不一样，你别瞎说，别吓着孩子了。”
鲁兰的心紧张了起来。
她对外孙患有自闭症的事一直守口如瓶，连丈夫都没有告诉，这不，一聊到不对劲的地方，她就急着转移话题。
“是是是。”
此时，殷严好说话极了，从不喜形于色的脸上乐呵呵的，看来是真的高兴了。
他笑着就要把凌东往一旁的沙发上拉。
但凌东又缩了缩，挥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往殷素素的腹部贴。
殷素素终于成了主角，他们皆望向她，无声胜有声地询问：这孩子咋有点怪怪的？
还是鲁兰先反应了过来。
外孙患有自闭症是确定的，她亲眼目睹过，可能是现在改善了些，但没完全恢复。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孩子怕生！正常，正常，孩子她爸，你别吓到孩子了！”
她向他使了个眼色。
“哦。是是是！”
殷严拍了拍衣服，缓解尴尬，也就没强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