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寅笙跟周叔两个人一起把碎石刨出来,忽然不小心一铲子打下去太重了,那些石头居然哗啦啦地往下掉。不一会儿,一个缸口那么宽的洞口出现在大家眼前,下面是空心的,垂直距离居然在三米左右。姚寅笙打开手电筒往里照,这种强光手电筒的亮度比汽车的远光灯还要强,照射距离已经超过三米了。
借着手电筒的灯,姚寅笙从上往下看,里面是很多骨头和破旧的衣裳,从衣服的款式来看是几十年前的服饰了。姚寅笙让韩爷爷过来认认,韩爷爷只看了一眼,“不用认了,这个地方我知道,这些衣服我都认得,这里就是当时矿难的地方,下面......下面都是他们......我都认得......”
韩爷爷扑通一声又跪下了,对着洞口里的尸骸磕头,“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们一群人,对不起你们的家人。我该死,我真的该死啊......”
滴......滴......滴......
一滴滴雨水滴到姚寅笙的头上、鼻子上和脸上,抬头一看,下雨了。韩爷爷看上去好像非常痛心,他甚至要钻到洞里去,被李俊和陆翊拦住了。
“哎哟,韩爷爷,您这是干什么啊?”
韩爷爷很疲惫地摆摆手,“你们不用拦着我,我知道,我的命是他们的。他们从三年前就开始出现在我梦里,我知道,他们是来要我偿命的。当年的事情,我难辞其咎,本来也就是我的责任,可我逃避了,这一逃就是几十年。现在我身患癌症了,我知道,这些都是我的报应,我一个戒了烟二十年的人怎么可能会患肺癌,这是我的报应,是我遗弃他们的报应啊。”
周叔现在大概明白了一下,他指着矿洞和韩爷爷,小声对姚寅笙说:“这老爷子以前是干矿的?”
姚寅笙点点头,“先不说这些了,搭把手,把韩爷爷拉开。”
担心韩爷爷一心赴死,周叔把韩爷爷抱到一棵树底下,姚寅笙、李俊、陆翊和小翠站在矿洞口。这深幽的洞口有阴气漫出,造成了不同寻常的寒冷,姚寅笙感觉得到。陆翊用手电筒照着里面,“寅笙,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姚寅笙没说话,只是燃起一张符纸扔下去。燃烧着的符纸因为重力的关系往下落直到底部,火焰没有熄灭,看来已经通风得差不多了。姚寅笙拍拍手,双手合十对着洞口说:“各位,六十多年前的矿难,是因为韩爷爷的私心让你们丧生。如今韩爷爷也已是高龄,并且身患癌症,他深知自己对不起各位,于是拖着病怏怏的身子前来忏悔、悼念。不知各位能够赏脸露个面,我们争取以和平的方式处理这件事。”
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
雨停了,小雨过后刮起了风,看样子好像是从林子更深处刮来的。姚寅笙觉得身子有点冷,打了个哆嗦,双手放在嘴前哈气。李俊已经拾来好多枯枝生火了,跟鬼谈判,肯定要给鬼一点好处的,否则他们是不会现身的。姚寅笙让小翠拿出包里的纸钱,这是在进山之前买好的,这一次他们所有人都背了一个大背包,包里装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小翠的包里就装着满满的纸钱。
姚寅笙先把几沓纸钱扔进火堆里,这就是见面礼了。有了见面礼,谈判好像进行得更顺利了,在姚寅笙的眼里,一个个阴魂从洞里冒出脑袋,他们的身体都还很完整,就是浑身湿漉漉的,脸和头发上还沾了泥泞,这些人可能是被水淹死在地下的。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林间回响着这些人的哭声,周叔警惕地望着四周,“就是这种声音......老一辈说的就是这种声音......这里真的有鬼啊......”
姚寅笙竖起手指让周叔保持安静,“人家已经现身了,不可以说大不敬的话,从现在开始您尽量少说话,要不然惹怒了人家。”
“你......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
陆翊把手重重地拍在周叔的肩膀上,“周叔,你放心吧,我们不是坏人,不过我们还是等这件事情处理了,回去的路上再跟你说吧。现在我们还是乖乖听寅笙的,不该说的不要说,否则人家会生气的。”
周叔乖乖地闭嘴,站在韩爷爷身边专注地看着姚寅笙接下来的一举一动。姚寅笙拿出一瓶白酒,这酒是装在矿泉水瓶里的,瓶盖上钻几个孔,这矿泉水瓶就像一个花洒一样,一倒就有酒水哗啦啦地从瓶子里流出来。
这些酒水被倒在洞口前面的土地上,这也算是一份见面礼了,也表示了姚寅笙对他们的悼念。来回倒了三遍,瓶里的酒已经去了一小半,姚寅笙拧上瓶盖对他们说:“事情我已经听韩爷爷说了,善恶对错已经很明显了,我也就不做评价。现在我带着韩爷爷来到这里,韩爷爷会跟你们道歉,他的病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希望各位能高抬贵手,让老人家心安几日可好?”
鬼脑袋越来越多,已经快要把洞口塞满了,但他们不敢离开矿洞,只是用自己怨恨的双眼注视着不远处闭目养神的韩乐文。忽然一个鬼影突然窜出来,嗖地一下从姚寅笙身旁经过,目标直指后方不远的韩乐文。姚寅笙打出一张友好的镇魂符,“您别那么着急啊,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可以一点点商量嘛。”
那只冲锋的鬼被姚寅笙的符定住了,他十分不甘地对姚寅笙说:“他害死了我们二十七个人,我们大家是被活活泡在水里淹死的。那种寒冷跟饥饿交替的感觉,那种看不见希望的绝望,那种对家人的思念,各种各种,你们体会不到,可不是他韩乐文几句简单的道歉,给我们磕几个响头就能解决的。”
“那你说,你想要他怎么样?”
“我们喝了你的酒,收下了你的纸钱,理应给你一点面子。可是这韩乐文实在是太可恶了,不死不足以平我们的愤!这样吧,我们不折磨他,给他留个全尸,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