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多想,我双臂一用力,骑坐在墙头,毫不犹豫的跳下另一边的墙面。
“砰!砰!!砰!!!”
墙头那边,又是几声枪响。
顾不得震得发麻的双腿,我回头看向墙头的杨山。
他捂着腰间,面色发白,深吸了一口凉气,一咬牙,转身双手一攀墙头,背对着我,落了下来,打了个趔趄。
我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腰间汩汩的鲜血,急忙问道:
“还能走吗?”
杨山摸了一把腰间,咬牙道:
“能!”
我点点头,搀着他向前跑去。
没走多远,我掀开地上的一个排水井盖,钻了进去。
杨山跟在我身后,也钻了进来,顺手将一旁的井盖扯回来遮住。
顺着井盖下的简易阶梯,我们下到底部。
下水道底部,并不全是肮脏的废水。
相反,在降水并不充足的时候,下水道里由于常年的冲刷,反而有些干净。
经济发达的城市,往往下水系统也非常发达,既是为了居民日常所需,也是为了防止内涝洪灾。
因此,这样的城市下水道,往往也是黑暗中一个巨大的王国。
我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亮起的灯光,微微驱散身边的黑暗,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逐渐远去。
我才看清周围的环境,地下通道内,整个地下通道呈半圆形。
上方是圆形的拱顶,下方左右各一条两人宽的窄道,中间是奔腾汹涌的水流。
我从井口下来,所处的地方,正是一侧的窄道。
无论是下水道口的简易阶梯,还是我们现在所立身的窄道,其实都是地下管网系统,为了维修人员准备的,他们往往会在降雨稀少的时候,对地下管网进行检修,排查洪涝隐患。
正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我就听见背后一阵窸窣的声音,杨山也下来了。
我让开位置,转身将手里的灯光靠近杨山,凝神看向他的腰间。
杨山的衬衫、外套、裤头,都已经被殷红的鲜血浸透。
我皱着眉头看向他,只见他靠在墙上,手捂着后腰,脸色发白,额头上全是白毛汗。
这样下去,恐怕失血过多都能要了他的命。
我将手机放在地上,脱掉外套,将内里的薄衬衫扯成条状,掀开杨山的衣服。
他的后腰处,一个血肉模糊的弹孔,还在汩汩的流着鲜血。
我拿着条状的衬衫,当做简易绷带,围着杨山的腰间,缠了几圈,打了个结。
绷带缠紧的时候,杨山的身子打了个颤,咬着牙用力喘息。
犹豫片刻,我拿起地上的手机,拨通三哥的电话。
杨山的情况不妙,坚持不了多久,必须让三哥接应我们。
出乎意料的是,电话响了两声,就没了声。
又拨了两次,还是没反应。
没信号!
只能等出了下水道再联系三哥了,就是不知道杨山还能坚持多久。
我看着倚靠着墙壁的杨山,问道:
“还能坚持多久?”
杨山点点头,嗯了一声,说道:
“我,没问题……”
看见杨山勉力支撑的样子,我走上前去,搀住他。
由于杨山的伤势,我们走的并不快。
我一边搀扶着杨山,在地下通道中前进,不时的通过通道中的一些水利设施标号辨认方位。
早在很久之前,居住在唐楼城寨的时候,唐博就从港岛水务署的内部系统,弄到了地下管网的整体分布图。
当时我们就发现,通过港岛发达的排水系统,能到达大部分不涉密的地方。
至于涉密和特殊部门,要么是有单独的排水系统,根本不连通,要么就是防守周密,戒备森严。
因为港岛地下排水系统的特殊性,杨山当时兴趣不小,我也跟着研究了半天。
当时,我就有将地下管道作为最后退路的想法。
只是,这种方法,对于发展落后的内陆城市来说,不太适合。
并且,并不是所有的下水道井盖,都能连通地下排水系统的主干道。
而没有连通主干道的下水道口,进去了也没用。
黑暗的通道中,伴随着哗啦啦的流水声,只剩下我们的脚步声,和杨山的喘息声。
我回头望了一眼,手机微弱的灯光,将我们的影子拉的很长。
墙根下,时不时窜过一道黑影,都是下水道中的常驻居民。
黑暗中,没有时间观念,我们在不停的前进。
虽然看见过几个能出去的口子,但是太近了,离唐楼城寨太近了。
我不确定港岛警署抓捕的决心有多大,但是我不敢赌。
直到杨山的呼吸声逐渐微弱,甚至手机的灯光也开始有些忽明忽暗,我才打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
凌晨两点!
在唐楼城寨的时候,已近晚上,距离我们逃脱警署的追捕,已经过去七个小时了!
我缠在杨山腰间的绷带,也早就被他的鲜血染的殷红。
他原本粗重的喘息声,逐渐变得微弱。
我手上的负担,他的身子也开始变得沉重。
我能在地下通道待得住,但是杨山要坚持不住了。
说起来,杨山的枪伤,算得上是帮我挡的。
如果不是他毫不犹豫的让我先上墙,也许这发子弹,现在就在我身上!
我不可能抛下他不管!
无论是找三哥还是找谁帮忙,都得出了下水道再说。
杨山的伤势,必须赶快处理!
并且,在一路走来的过程中,根据排水设施的标号,我基本能推测现在所处的位置,早已经远离城寨,现在出去风险不大。
我心底暗暗焦急,寻找着下一个出口。
没办法,距离上一个出口,已经不知道多远了,即使回头,也未必能找到。
我只能手上加了一把力,搀着杨山,继续向前走去。
拐过一道弯,墙壁上,镶嵌着一列两指粗的铁条,出口到了!
就在这时,原本忽明忽暗的手电筒,闪了一下,灭掉了。
我把手机揣进兜里,将杨山扶靠在墙边坐下,对他说道:
“山哥,你再坚持一下!”
说完,我摸索着镶嵌在墙壁里的铁梯子,手脚并用向上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