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别离的语气让兰登感到不安，他紧盯着嵘墨暗红色的眼睛，鼻子泛起酸，"哥哥不是说明天还来教我魔法么？"
那只是为了给主教面子才说得权宜之计，以兰登的天赋，主教怎么可能把他交给低阶魔法师来带？
别说老师了，就是今天兰登对他表现的依赖都将是个麻烦。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魔塔书库的知识全在白团子系统里存着。
恶龙也已经悄无声息地召唤出来，没有被外界察觉。
遇到兰登是个意外，想把魔塔培养成自己的势力也是临时起意。
能如愿最好，不能如愿也不碍事。
嵘墨对兰登慈爱地笑了笑，"我不够资格做你的老师"
"吧嗒"
兰登眼泪掉了下来。
"呜呜…"
发出了小兽一样的哭声，他像是被遗弃在风雪里，满是无助。
嵘墨只是实话实说，没想到会把人刺激哭，当即拍着兰登的肩膀，询问，"怎么还哭了？"
"呜呜呜，我想要哥哥做我的老师"，兰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母亲死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哭，他也不想在哥哥面前哭，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收不住。
积压许久的情绪彻底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
嵘墨听着少年的哭声，又从兜里拿出一枚金币，"我不能做兰登的老师，但哥哥可以一直做兰登的哥哥呀"
哥哥的声音有魔法一般不断在他耳边盘绕，将他破碎不堪的心脏填补完整。
金币在烛光下闪着微光，兰登紧咬着唇，再也不忍住扑进嵘墨怀里。
"哥哥呜呜…"
修瑾趴在嵘墨腿上，被扑过来的兰登架在中间，他火气直线上升，快气疯了。
蓄着力打算给兰登来个狠的。
一只细长的手指在他头上揉了揉，它愣住，抬起头顺着缝隙看到了嵘墨眼中温柔的笑意。
那是笑给它看得。
"………"
是为了这个破小孩笑给他看得？
修瑾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生气了，他也不知道气从哪来的。
但还是很给面子的没有把兰登轰走。
兰登啜泣了好一会儿，才从嵘墨怀里慢吞吞地离开，擦擦眼泪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看着被他眼泪洇湿的魔法袍，兰登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抱歉哥哥，把你衣服弄脏了"
"没关系"，嵘墨笑了声，他不能在这儿停留太久，站起身扣上帽子。
"哥哥该走了"
兰登盯着嵘墨离开的地方看了很久，直到没有魔法加持，室内的灯光再次熄灭，他才将嵘墨留下来的那枚金币收好，和先前那枚放到一块。
宝贝似的收好。
……………
"你上厕所怎么去那么久？"
寝室里巴德利赤裸着上身，露出一身骇人的腱子肉，看到嵘墨回来疑惑地问。
低级黑魔法师的宿舍很简陋，没有卫生间，洗漱都是公用的。
于是嵘墨就顺嘴找了个借口，去见的兰登。
他巴德利不熟，住在一块倍感压力，怕说多说错，他扔下一句，"便秘"
就扑到床上想用睡觉来终止话题。
结果巴德利来到他面前，小山一样的体型将光亮挡死，压迫感超强。
嵘墨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暗暗将魔法袍里的修瑾按住。
微微侧过头，"你还有什么事么？"
巴德利一直看着他，看得嵘墨手心冒汗。
难道他暴露了么？
谁知巴德利一脸羡慕的问，"你在楼顶是不是看见恶龙了"
"？？？"，搞那么紧张，就问这？
"恶龙长什么样？威武么？是不是特别强大？"
一连几个问题问得嵘墨头皮发麻，他摇摇头果断说："没看见"
"你没看见？"
"对！"
嵘墨打着哈哈想搪塞过去，"那会儿雾太大了，我什么都没看清，大概是恶龙大人不想被人看到吧"
"好吧…"，巴德利失落地离开。
嵘墨松了口气，看这架势要是说自己见到了，指不定被抓着问来问去呢。
此地不宜久留。
他得赶紧想办法脱身。
深夜
巴德利震耳的鼾声吵得嵘墨无法入睡，还有修瑾总在他怀里动来动去，搞得他辗转反侧。
有好几次坐起来想拿东西把巴德利嘴堵上。
"你不要在动了！"，嵘墨压低声音凶怀里的小黑龙。
小黑龙变小看着可爱多了，被他凶完老实地坐在床头，尾巴规规矩矩甩在身前。
"叽咕…"，他刚发出声音，嵘墨就把它嘴巴扶住，紧张地看了眼巴德利。
"呼噜—"
震耳的呼噜声此起彼伏。
嵘墨满头黑线，睡得跟死猪一样，担心他会醒也是多余了。
小黑龙用嘴巴轻轻叼住他手指。
嵘墨和小黑龙大眼瞪小眼，它把小黑龙举起来反复看了看。
发出一声灵魂拷问。
"你会变成人么？"
原世界线里没有说明恶龙有没有变成人，最后被伊米蕾打败也始终是龙形。
他不会要和龙谈恋爱吧？
"咕？"
小黑龙歪歪脑袋，懵懵懂懂的模样戳中嵘墨萌点。
一直这样…
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把修瑾抱在怀里蹭蹭，鳞片贴在身上像一块块光滑的暖玉，嵘墨稀奇地用手摸来摸去。
还以为鳞片是冰的，原来是暖的。
怀里修瑾一动不敢动，它贴在嵘墨怀里，耳边回荡着自己打鼓似的心跳。
它微微抬起脑袋，头上的角碰到了嵘墨的下巴。
黑暗里晶亮的眸子染着笑意，修瑾放浅呼吸，觉得看着他的这双眼睛漂亮极了。
其实在听到嵘墨那句奉我为主时，它是想冲进来想把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弄死的。
没想到出奇的合眼缘。
听着头上有规律的呼吸，它又往怀里靠了靠，在识海里问黑鸟，"我可以变成人么？"
黑鸟还在因为被烧秃的事情生气，并不想回答。
修瑾不满意喷了下龙息，黑鸟蔫蔫地飘过来，"得找到森林女神拿到龙心石才行"
"………"
真麻烦。
修瑾眼中闪过不耐，"没别的办法？"
"没有"
这个世界设定就是这样，黑鸟说完钻回系统空间继续emo去了。
嵘墨不敢睡得太沉，始终处于浅睡眠状态，次日早钟打响，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怀里空空，什么都没有…
睡意瞬间散了个干净，嵘墨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站起，惊醒了还没睡醒的巴德利。
"杰夫，你一大早做什么？"
浑厚的嗓音，带着起床的火气听得嵘墨冷静下来。
"额…没什么，我晨练…"，嵘墨呵呵两声，抻抻胳膊动动腿。
背地里在识海疯狂叫着白团子，"团子！修瑾呢？"
白团子从被子里拱出来，眨巴着绿豆眼，刚睡醒反射弧有点长，直到嵘墨又问了句，它才想起夜里黑鸟说的话。
"它去找森林女神了"
"？？？"
见他疑惑，白团子开口解释："就是个人首鹿身的神女，掌管着精灵森林，被称为森林女神…"
"修瑾去找她做什么？"
白团子摇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
嵘墨很慌，修瑾没有记忆，又是一头沉睡许久的兽，不会刚得到自由就放飞自我了吧？
白团子听得瞠目结舌，无语地看了眼嵘墨，"你怎么也开始脑补了？"
"我这是合理分析！"
不然修瑾干嘛不辞而别。
他正咬着指甲纠结，身后巴德利瓮声瓮气地叫他。
"杰夫，来开晨会"
嵘墨一怔，回头看巴德利已经穿好魔法袍准备走了。
靠！
黑魔法师还要开晨会？
搞得跟他娘邪教一样！
嵘墨毫无准备，硬着头皮跟着走出去，来到会议厅。
里面坐满了黑魔法师，最前方两个主教一左一右坐在两边，中间是惴惴不安的兰登。
他视线在一群黑魔法师中扫来扫去寻找嵘墨。
奈何都穿着清一色的黑色魔法袍，他什么也没看到。
嵘墨跟着巴德利落座，听着两个主教一唱一和。
最后说出了本次会议的重点。
"十五年前帝国诞生了光明之子，对魔塔威胁极大，我们避其锋芒潜伏在魂阴森林，等待的就是今天"
"黑暗之神庇佑，让恶龙降临世间，黑魔法师重拾荣光的时候到了！"
嵘墨挫着手臂，起了一身鸡皮疙。
是尬的。
逃命就逃命，还用了个潜伏。
不就是没打过伯格公爵，被人家堵在魂阴森林出不去了么？
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嵘墨心里狂翻白眼。
看着群情激奋的一众黑魔法师，更觉得自己误入了哪个传销组织。
直到，主教拿着魔法杖精准地指中了他。
嵘墨背脊挺得笔直。
溜号被发现了？
他往旁边挪了挪，主教魔法杖跟着他挪动。
巴德利闪开把嵘墨完完整整暴露出来。
所有黑魔法师视线齐齐的落在他身上。
"杰夫，吾把接近光明之子这一伟大任务交给你，身份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今天你就出发"
"？？？"
接近…谁？？
嵘墨惊得张大嘴巴，兰登和他表情一模一样。
他想过找机会离开，但没想过事态会发展成这样。
两个魔法主教生怕嵘墨过多接触兰登，晨会后就把他打包踢出了魔塔。
他手里拿着魔塔编排好的身份，站在魂阴森林里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