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丘安博的心思,承郭泰十分的了解。
最初,他想要对犬戎人发起总攻,一部分是因为的确看到了获胜的可能,而对他自身来说,获取的军功越多,那么在回国以后自身的地位也就越发稳固。
可以说,这本就是一个相辅相成的事情。
而第二天,恰如丘安博所说的那样,如果他们继续保持目前这种不痛不痒的攻势,那么大夏中军很有可能会坚持不住,继而彻底崩盘。
倘若大夏中军崩了,犬戎人不光在士气上能得到极大的提升,就是他们最为缺乏的物资也可得到补充。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东胡这个猎手,很有可能就会转变成猎物,甚至连逃回国内的可能性都不高。
然而……这一切,都要建立在战况维持在目前这个现状上下。
可随着王平的出现,随着楚逸的口谕被他送达,局势瞬间就发生了翻天覆地一般的变化。
大夏中军要全部抽调到东线战场,这是什么概念?
倘若这种情况真的发生,那么也就代表着他们东胡将独立面对犬戎人,而且还要主动发起进攻。
唯有如此,他们才能拖住犬戎主力的脚步,让他们无暇兼顾东线战场,给大夏创造出决战的时间来。
如果仅仅只是这一点那也就罢了,毕竟当他们决定与大夏联合,打这惊天一战的时候,就做好出现大规模伤亡的准备。
对东胡来说,他们这二十万大军,最后只要能在取得胜利的情况下回去半数,那就完全可以接受,毕竟在击溃了犬戎人以后,犬戎对整个东部草原的掌控力都将降到历史冰点。
而他们东胡恰恰可以利用这段真空气,大肆扩张实力,所损失的部队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补充上来。
不过这并不是最主要的。
之所以让丘安博如此犹豫,乃至是自行否决了他刚刚的决议,主要的原因就是对大夏不够信任。
仗打到这个地步,大夏有怎样的实力,丘安博尽数看在眼中。
平心而论,这只在河北地与犬戎人恶战的大夏军队战力不弱,甚至可以说是极强,超乎了他们以往对大夏的印象。
但就算是这样,夏军依旧不是犬戎人的对手,从防守居庸关到现在,大夏所折损的兵马已超过了半数。
这对任何一场战场的参战方来说,都是足以让其崩溃的。
能坚持到现在,这完全是因为楚逸在前线要压阵,否则随便换一个队伍过来,恐怕是早就丢盔弃甲了。
就这种状态的夏军,如何与兵力不亚于己方的犬戎大军决战?
也正是不看好这一点,所以丘安博不敢赌。
在丘安博问询的目光下,承郭泰略作沉思,答非所问的对他问道:“敢问二皇子,您的志向,是成为我东胡的王?还是成为草原的王?”
丘安博一愣,有些不解的反问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有,区别非常大。”
承郭泰淡淡的说道:“倘若二王子您仅仅只想做东胡王,那么大可不必理会夏军的要求。”
“以目前的局势来看,只要咱们不对犬戎人发起总攻,那么夏军的中军也就无法安然撤离。”
“届时,咱们完全可以在犬戎人将注意力都放在想要从前线撤离的夏军身上之时,对其后方发起奇袭。”
“如此一来,虽不能按照最初的设想,将犬戎人尽数全歼,那也可以击溃他们的主力。”
“只要没了这支主力部队,完颜统康那边纵是再有不甘,也只能领兵撤退,退守居庸关,而天下局势也就将因此定格。”
“在这般局势下,犬戎人损失惨重,无法继续寸进,只能确保他们所占据的土地不再丢失,例如居庸关前线。”
“而大夏同样是伤筋动骨,且在丢了居庸关以后更是无暇理会其他,必将倾尽全国之力聚大军与黄河一线,与犬戎人形成对峙的局面。”
“这,是犬戎与大夏在未来可能发生的情况,而对我东胡来说,此战虽未全歼犬戎东部主力,但也算是取得了不小的战果,最起码可以确保在几十年内,犬戎人无力袭扰我国之疆域。”
“凭此功勋,二王子在回国以后必将得到大王的褒奖,今后只要徐徐图之,想要继承王位并非没有可能。”
听着承郭泰的讲述,丘安博动心了。
不过,他在想了想以后,还是压下了心头的这份悸动,再度对他问道:“那么,倘若我想做那草原王呢?”
深深的看了丘安博一眼,承郭泰不做犹豫的说道:“按照大夏太上皇的要求出兵,与犬戎人在此决战!”
嘶————
听到这话,丘安博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小心的看向承郭泰,问道:“承郭大人,你确定,出兵?”
“不错。”点了点头,承郭泰言之凿凿的说道:“虽然这其中,有很大赌博的成分,但既然连大夏太上皇都敢赌,为何我们东胡就赌不得?”
“正如刚刚那个大夏使者所说,只要在东部战线击溃了完颜统康所率领的那支亲军,那么犬戎人的主力将不战自溃。”
“如此一来,我们便可完成原本既定的目标。”
“而因为战术上所发生的改变,咱们东胡承受的代价也要远超之前所预估那般,在此战胜利以后,无论如何大夏太上皇都要有所表示。”
“届时,二王子您大可对他提出要求,即便无法从夏人手中得到雷石的制造配方,也能从他们那里获取大量的铁器、装备。”
“有了这些,以此为基,再加上犬戎人东线的溃败,二王子又何愁霸业不成?”
不得不说,承郭泰的言语中充满了诱惑力,丘安博再一次动心了。
他舔舐着干裂的嘴唇,眸光闪烁不止。
可就当他打算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外边传来了急切的通禀声。
“二王子,斥候发现了犬戎人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