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下首皆沉默不言的武将,楚逸咬了咬牙,心中暗恨。
说到底,问题的根源还在自己根基不足,可用之人太少。
略作沉吟,楚逸目光扫向了一人。
“支援高句丽的主帅,由禁军南营统帅卫士令,都尉霍风担任!”
楚逸话音落地,吕儒晦眸中闪过了一抹不出所料的欣喜,转瞬又消失不见,归于平淡。
“太上皇英明!”
抢在众人之前,吕儒晦率先开口纳拜。
看到这一幕,殿内群臣面面相窥,皆是一脸不解。
大家都能看的出来。
无论是河北州牧一职,还是现在这个增援高句丽的主帅,都是动辄便会掉脑袋的深渊巨坑。
一番博弈,楚逸明明已占据了上风,却并没有将吕儒晦的人踹入深坑,反而是让自己的人跑去填坑。
赵睿也就罢了,久离朝堂,没多少人在乎他的死活。
但霍风呢?
这可是冠军侯霍龙的养孙,更是袭承着冠军侯府一脉的香火。
无论如何,楚逸也不应该在这种局势未定的情况下,将霍风给一脚踹进去吧?
然而,楚逸偏偏就这么做了。
就在此时,被楚逸点名的霍风大步上前,双手一拱,朗声道:“臣,谨遵太上皇圣旨!”
这下好了。
苦主自己都没有任何意见,吕儒晦更是率先同意,殿内群臣自是不会多说什么。
“臣,谨遵太上皇圣旨!”
一片应和过后,群臣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今天的早朝,简直比上一次还要让他们紧张了几分,其中的曲折,更是让人心神震荡。
可就当群臣都以为。
安排完了这三件事的楚逸,该心满意足的宣布散朝,然后他们也可以好好回去消化一下今日所经历的一切之时。
楚逸不动声色的将目光,放在了位于朝臣前列,由始至终都保持沉默的左尉令田彬身上。
感受到楚逸那如炬的目光,田彬嘴角一阵抽搐。
奈何。
授人以柄,田彬纵是心中不愿,也只能在楚逸的直视下,缓缓出班。
咬了咬牙,田彬拱手道:“太上皇,臣,有事启奏!”
田彬突然的开口,让本以为此次朝会即将结束的群臣纷纷一愣,不由自主的向他看了过去。
吕儒晦也同样在第一时间便看向而来田彬,眸中满是困惑不解。
昨夜他们商议的时候,可从来都没说过,让田彬出面的话语。
莫不是……因为太上皇未经过太尉府,就直接调任了李信,霍风二人,引得田彬不满了?
想到这里,吕儒晦面色不由一沉。
你田彬还仅仅只是左尉令,虽能代表太尉府,但毕竟不是太尉。
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还跳出来表达不满,那不是脑袋有泡么!
正在暗自气恼,楚逸便已开口:“田大人有何事启奏?”
田彬深吸了一口气。
略作调整,这才缓缓说道:“臣,奏请太上皇重启三年前,居庸关一役的调查!”
轰!
金銮殿外,虽是晴空万里,但殿内的朝臣却仿佛听到了滚滚雷鸣,不断在大殿之内回荡,经久不息。
一时间,整个金銮殿内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般,落针可闻。
吕儒晦震惊的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向田彬。
哪怕是沉稳如他。
在这一刻,也无法继续保持他那淡漠怡然的状态,眸中闪烁着阵阵慌乱。
对众人的反应,田彬仿若未闻,依旧淡漠的说道:“当年居庸关一役,陛下虽追究了部分人,但若真计较起来,那些人与此事之间的瓜葛并不深。”
“臣怀疑,居庸关一役,我大夏会如此惨败与犬戎之手,必是朝中有熟知我军布局的重臣,暗中与犬戎联络。”
“今,居庸关关头将士的鲜血虽已干涩,但他们的冤魂却永远都停留在那一片土地之上,哀嚎不止。”
“臣每思之,皆感寝食难安。”
“故!臣叩请,太上皇重启居庸关血案调查,为罔死的将士,为在那一役当中,无辜丧命的万万百姓,讨回公道!”
田彬说的极为陈恳,给任何人听来,这都是一个心怀百信,关心国家社稷的忠直至臣。
但!殿内几乎所有人,在听到田彬的话语之后,表情却都显得极为怪异。
田彬的这一番话,随便换个谁来说,他们都表示可以接受。
唯独田彬,根本不行!
当年居庸关一役,田彬身为朝廷的卫尉,同样参与到了军机要事当中。
居庸关一役牵连甚多,田彬虽也被罚,失去了卫尉之职,却被调拨到了太尉府,任太尉副手,左尉令。
面子上,左尉令可能不如卫尉这个当朝九卿看起来有牌面。
但谁不知道。
若真论实权,卫尉比田彬如今的左尉令,相差了不止一个级别。
这,根本就是明降暗升!
如此看来,这件事真要调查,他得到甜头的田彬,第一个就脱不开干系。
结果呢?
居庸关一役,都已过去了整整三年,早已被众人遗忘,田彬却是突然在这种场合之下,将这陈年老坟给掘了起来,甚至还主动躺平,等着别人给他也埋进去!
这,完全就不合理啊!
“好!田卿,你很好!”
平素,楚逸称群臣皆为大人,唯有褒奖,或是极为满意之时,才会称其为卿。
大笑了几声,楚逸朗声道:“本皇心甚慰!”
“过了这么多年,难得朝中还有人记得当年的居庸关之耻,记得那些为我大夏罔死的战士,百姓!”
“既然田卿你这么说了,那本皇自无不允!”
“居庸关一役,不光是要重新调查,更是要一查到底!”
“太上皇!”
听到这话,此前被楚逸训斥到无言的王阜坐不住了。
“今我朝中诸事繁多,北方还有平叛,支援高句丽两线战役,实不宜在此时横生枝节。”
“臣以为,此事,理当压后再议!”
吕儒晦开口附和:“太上皇,老臣也认为,此时调查居庸关一役,确是大为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