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系甚大？
听到这话，吕如晦终于是来了兴致，将目光转向了张元吉沉声不语。
知道吕如晦这是在等待自己主动开口，张元吉倒也不莫急，凑前两步对吕如晦压低了声音说道：“刚刚那名太医在给我看病的时候说漏了嘴。”
“他说陛下那边，已经有段时间没召唤过太医守护了。”
“而除此之外，丞相不感觉这段时间里，宫内也太过平静了一些么？就好似是有人在刻意营造出一种祥和的假象出来？”
听到这话，正在品茶的吕如晦动作一僵，虽然用茶盖摩擦茶杯的动作未曾停下，但眼中的聚焦点却显然已经不在，而是逐渐游离开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张元吉见状也不敢出声打扰，直至静静的坐在一旁等待，不过他的脑子也同样在飞快的思索着。
在思索的时候，他隐隐猜测出了一种可能，而那个可能让他整个人都开始变得热血沸腾了起来。
等了半晌，也不见吕如晦表态，张元吉终于是忍受不住的开口问道：“丞相，您说，陛下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张元吉说的已经算是十分含蓄了，不过吕如晦还是听出了他话中的潜台词，淡淡的说道：“长兄慎言，有些话不是咱们能乱说的，有些事也不是咱们能乱揣摩的。”
张元吉忙点头道：“还请丞相息怒，实在是这件事太过蹊跷，眼下朝中局势暗流涌动，一切看似寻常，但实则各种问题与矛盾都压缩到了极致，倘若我猜测的当真属实，那咱们就必须要提前做好应对，免得事到临头而措手不及。”
吕如晦想了想，摇头道：“倘若真如张兄所言，发生了天变，那为何老夫安排在宫中的眼线毫无半点消息传来？”
“没有消息才是最可怕的消息啊！”
张元吉拍着自己的大腿说道：“眼下太上皇不在城中，倘若当真发生了天变，焉能让这等消息走漏出来？”
“丞相，其实咱们这种猜测也并无多大的意义，毕竟这些都没有事实根据。”
“以我之见，若咱们当真想得知真相，丞相您完全可以入宫请求面圣。”
“倘若丞相看到了陛下，那么自然是一切如常，可如果宫内以各种理由搪塞、推脱来阻挠丞相，不让您去看望陛下，那便足以证明这的确是出了大事。”
“以此来做确认，咱们方可在出事以后从容应对，立于不败之地啊。”
这一次，吕儒晦没有任何的表态而是陷入了沉默当中。
不过只有吕儒晦自己知道，他的平静也仅仅只是在表面罢了，在内心深处，虽还不至于波涛汹涌，但也犹如平静的湖面上被人丢下了一粒石子，吕儒晦自己知道，他的心在此时是真的乱了。
对吕儒晦来说，当他看到了封王的希望以后，的确是充满了期待且十分的激动，所以他也开始为自己即将封王的事情着手做各种准备，而对于在朝堂上的事情则显得低调了许多。
一反面是因为吕儒晦自己也清楚，一旦他被封王，那么他就必须要离开朝堂、离开长安这个政治经济中心，可他经营了这么多年的根基班底又不能这么轻易割舍，所以就必须为自己离开之后的局面铺路以做好提前准备，而这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寻找一个合适的代理人。
同时这个代理人自己选出来以后，还必须要得到楚逸的认可。
虽然两人在政治上属于敌对关系，但作为一个成熟的政客，吕儒晦更清楚一句话，政治没有绝对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例如这次的钱庄挤兑事件，因为楚逸本人不在城中，所以局势无法控制，最终还是需要他来出面帮着解决，而楚逸那边对此也做出了相应的补偿与妥协，这就是一种政治关系。
同样的，在他离开之后，朝堂这一块必将被楚逸彻底把控，而他还想留下自己的班底，那么就必须要让这个代理人得到楚逸的接受，否则就只能是加剧二人之间的敌对，对彼此都没有任何好处。
而这个代理人不光是要代理远在封地中他的意志，更要做好因自己离开以后人心惶惶的班底当定心丸的能力，否则就只能让他这么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原本，从吕儒晦开始准备以后，这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只等楚逸回来以后履行承诺，彼此做一个交割。
可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却让吕儒晦本已坚定的心再次掀起了波澜。
倘若没有封王这件事，那么在得知天变以后，吕儒晦是必然要利用这个机会做出一点文章来，毕竟上一次他距离成功也就仅仅半步之遥，而且那半步还是被文帝亲手掐灭。
如果此刻文帝当真已经驾崩，吕儒晦又怎么可能甘心放弃自己准备了这么多年的计划于野心。
尤其是！太上皇楚逸本人还不在城中，这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身为大夏丞相，吕儒晦所能得到的情报远超旁人，且要精准了许多。
以他目前所得到有关于前线的情报来判断，这一战楚逸有着不小的机会能赢，虽然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甚至吕儒晦自己都不敢相信，但吕儒晦却十分的了解楚逸。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楚逸那看似冲动鲁莽的伪装之下，其内心究竟是多么的细腻、多么的阴冷。
一旦他做下决定的事，那就不会有任何改变，而这件事干系的越是重大，他也就越会小心谨慎，倘若没有万全的把握，他是绝对不可能将自己置于危险当中，甚至可以说是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大夏未来的百年江山国运。
也正是因为如此，吕儒晦才会做出楚逸此战有大概率取胜可能的这种判断来。
而楚逸若是赢了，在一切都不改变的前提下，对他而言算是好事一件。
可随着张元吉带来的这则消息，目前这一切都出现了新的变数，甚至是让吕儒晦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思量片刻，吕儒晦终于是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张兄说得不错，这件事，老夫的确要亲自入宫确认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