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不多远，孟小波犹豫了一下，问道：“姐夫，咱还真让人家给出钱哪？”
钱亦文放缓脚步，回望了一下春宜宾馆三楼那个熟悉的窗口。
松井荣之正在窗口向下望着，和钱亦文四目相对，不免尴尬。
当下，假做不舍，频频挥手……
钱亦文也遥相呼应，陪着他一起挥起手来。
这老头儿，每次来都必住这个房间。
还是个念旧的人。
回过头来，钱亦文对孟小波说道：“小孟，你看多好个老头儿，目送咱那么远。
“人家有这份心思，怎么好驳了人家的面子？”
孟小波说道：“可是……”
钱亦文一边看着王千祥，一边笑道：“可是啥可是？
“你们两口子，这是安的啥心？
“非得看着我从兜儿里往外掏钱，心里才舒服是吧？”
王千祥嘿嘿一笑：“我们寻思着手里有钱，就自己出了得了。
“况且，也没想着走那么远，就在国内转一圈得了。”
钱亦文笑道：“你俩都转了半个神州了，还没转够？”
孟小波笑道：“那不是还有没去过的地方吗？
“比如说，藏地就没去。”
听孟小波提到了藏地，钱突然心头一动。
二人开拓的步伐，都到了天府了西京了，却没往那边走，松井荣之却一句也没问。
看来，这老头儿一定是也知道那个栽活一棵树都费劲的地方，不适合他的企业生存。
钱亦文想了想说道：“你以为他白给你的？
“这是告诉你们俩，得加倍努力回馈人家才行。
“听我的，把省下的钱，上你姐那个什么……什么桂园买两套房子。
“坐等升值不好吗？”
王千祥一边开门上车，一边说道：“姐夫，你这掌柜的咋当的？
“自己家盖的商品房，连名都记不住？
“我就听一回，都记住了——翠桂庄园。”
钱亦文嘟囔了一句：“起这啥破名……
“天底下，就没有比这更土的名儿了。
“叫个什么什么一品，或者是‘千达’、‘百达’、‘亿达’的，不都比这强？”
王千祥笑道：“那你咋没给起个名呢？”
钱亦文说道：“当时，我给她起了个‘三十六号公馆’的名儿。
“她偏说不好听，没采纳……”
王千祥和孟小波对视一笑。
原来，姐夫的家庭地位也不过如此……
王千祥说道：“姐夫，我俩还真想把攒下这点钱好好利用一下，打算要上你那儿买房子了。
“可听松井荣之这么一说，有点心没底了。”
钱亦文一边倒车一边说道：“你听他的干啥？”
“毕竟人家比咱们发展得早。”
钱亦文回头问道：“给你二十年时间，让你把今天投资的房子卖出去，费劲吗？”
王千祥说道：“姐夫，发现不对劲儿，就出手呗，哪用得上二十年？”
钱亦文说道：“所以，岛国六十年代的地产就开始起步了。
“一直到现在才走下坡，你怕啥？
“更何况，他们的地产是救不了、没人救，咱们断然不会走到他们那步。”
孟小波见这俩“连桥”越聊越热乎，也放开了些。
开口问道：“姐夫，到时候真要是不行了，谁能救啊？
“你救啊？”
钱亦文回头看了一眼孟小波，把孟小波逼到了窗边。
这也太高看我了吧？
这么大的事儿，是我一个人能救得了的吗？
琢磨了一下，钱亦文说道：“你们就放心大胆的买吧。
“将来真要是赔了，我负责！”
别的不敢保，这事儿他可不怕。
等到这玩意儿成为支柱的时候，一旦有问题了，自然就有人出手了……
……
次日，英多公司的办公室里，又聚了一堆的人。
从二山神那儿赶回来的姜德旺；
心内忐忑的四凤子；
还有一顶草帽子在手里频繁扇动着的大爷……
钱亦文看了一眼窗外立着的锄头，又看了一眼正和姜德旺讨论问题的大爷。
不言自明，大爷这是又要上山了。
“大爷，咱晚一天行吗？我今天和人约好了，得去一趟海龙县。”
大爷停止了扇风的动作：“我也没想今天就去……”
跟着，把草帽扣在了头上。
白忙活半天，有事儿也不早说……
见钱亦文终于腾出了点空儿，四凤子赶忙问道：“姐夫，你真不跟我们一块儿去呀？”
钱亦文安慰道：“四凤子，不用怕。
“事儿都谈完了，就差个手续，你跟小孟去就行了。
“明天，让春生开车送你们。”
抬手看了看表，钱亦文对王千祥说道：“咱俩走吧，去海龙县。”
……
海龙县福利制药厂。
杨厂长，因为战场夺去了一条左腿，安了义肢。
杨铁腿，因此得名。
他来替国家管着福利制药厂，实至名归，无可挑剔。
企业很小，就几十个人。
杨厂长自嘲说，连厂长在内，都是瘸瞎毕十带滚蹄，没一个好人。
药厂的效益，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
用杨厂长的话说，创造点效益，就当是他替国家养活这帮人了。
王处长昨天打来电话，说是三省制药的人要来感谢他。
有啥可谢的？
都是兄弟单位，他为了救人，自己生产不过来了，咱们帮着忙活忙活，不是应该的吗？
别说人家还给钱，就算不给钱，遇上这事儿了，还能看热闹吗？
正想着，钱亦文的车，就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