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冢根回了宾馆，松井荣之也陪着他一起走了。
钱亦文坐在三省制药厂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忙忙碌碌的工人们，心绪难平。
媳妇儿昨晚发话了，三十六厂这边，得给她腾出来了。
受制于人，不得不当场答应。
不然……不让洗脚……
今早，他加紧了搬家的进程，具体由肖队长负责。
二大爷和肖队长走进屋来。
肖队长咕咚咕咚往肚子里灌水的时候，二大爷背着手四处看着。
“没原来那屋儿大呢……”二大爷嘟囔了一句。
钱亦文笑道：“这儿可不比咱们自己的公司，办公面积都是有规定的。”
二大爷一撇嘴：“这么多说道！”
钱亦文说道：“二大爷，你这么大岁数了，就别跟着他们来回跑了。
“就在这边跟着收拾收拾东西就行。”
肖队长喝了个沟满壕平，打了个嗝：“你家这老头儿，谁能说了？”
“行！这趟我就不跟回去了。”二大爷说道。
“我看工人都过来了，咋没看着小翠儿她们娘俩呢？”
二大爷哼了一声：“怕碰着鬼吧？”
钱亦文笑着对正欲出门的肖队长说道：“你回去和何向东说，该走的都走了。”
肖队长一边犯着嘀咕，一边走了。
这么说，她们娘俩能听明白吗？反正我是不明白。
门外，蒋既中探头看了看，在门上敲了敲。
“老蒋，快坐快坐！”钱亦文热情地打着招呼。
蒋既中，远没有段方平那么会来事儿……
自打钱亦文入主了三省制药厂之后，保卫科长段方平一天忙得团团转。
忙完了东院忙西院……
段方平曾对着钱亦文自嘲：“钱总，我这东西两院的跑，都快成议员了。”
钱亦文笑着说道：“段科长，好好干吧，付出总有回报！”
相比之下，蒋既中就没段方平那么多事可做，钱亦文只给他安排了两件事。
第一，以工会主席的身份，帮自己稳定人心；
第二，管理车间，帮心里没底的周嫂子王彩凤快速进入状态。
你说说，这人和人能比吗？
蒋既中大大咧咧在钱亦文对面坐了下来，看了一眼四处转悠的乡下老头儿，问道：“这是？”
钱亦文说道：“我二大爷。”
蒋既中赶忙站了起来，掏出了烟。
给二大爷点了根烟后，蒋既中两张纸递了过来：“钱总，该回来的都回来了。
“就差七八个人，回不来了。”
钱亦文问道：“咋还回不来了呢？”
“死了……”蒋既中一边点烟，一边说道，“一个月给涨十块钱，只要有气的，谁还能不回来？”
抽了口烟，蒋既中指了指那张纸：“都在这儿记着呢。
“每个人啥情况，我都给你标注了。”
钱亦文拿过来一看，有标着“调皮”的，还有标着“刺头”、“打架斗殴”的……
皱了皱眉头，钱亦文问道：“王彩凤适应的咋样？”
蒋既中咧了咧嘴：“钱总，哪找这么一位啊？
“骂人都不敢往出带脏字，还能管了人？”
钱亦文笑道：“老蒋，给她点时间，让她慢慢适应吧。
“她骂不出口的，你替她骂不就完了吗？
“这骂人不带脏字的，将来要是锻炼出来了，那才厉害！”
蒋既中掐灭了手里的烟，不解地问道：“钱总，你这都是从哪淘来的人才呀？
“一个没脸的管库；
“一个张不开嘴骂人的管质量；
“一个一天不说话，说一句就怼你一个跟头的工程师……”
钱亦文想，我要是说我的副总是个场场不赢的耍钱鬼子，你指定不信。
不对呀！禇再良刚来一天，怎么就发飚了？
“老蒋，禇再良怼谁了？”钱亦文问道。
“怼别人，能对得起我吗？”
“咋回事儿啊？”
蒋既中气哼哼地说道：“我碰了一下他那些瓶瓶罐罐，他让我手脚老实点。
“我也是来了嘴欠劲儿了，说了句‘我是主席’。
“他说‘你就是联合国秘书长，到我这儿屋也得老实点’……”
钱亦文和二大爷哈哈大笑起来。
“老蒋，别跟他一样的，他就那样，我都让他怼习惯了。”
“啊？”蒋既中惊诧道，“连你都不放过？”
钱亦文说道：“连佩雷斯·德奎利亚尔都不放在眼里，我算个啥呀！”
蒋既中走后，钱亦文拿起剪刀，嘎登嘎登地把那栏备注剪掉了。
这个老蒋，可真是不怕事儿大！
这要是网络发达的时代，有人给你拍个照发出去，三省制药还没起步，就得被舆论干没影子。
二大爷和蒋既中刚走，段方平又来了。
“钱总，规章制度和岗位职责我都让他们贴好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钱亦文说道：“段科长，你办事儿我还能不放心吗？
“来，坐下喝点茶。”
段方平说道：“不了，我还得去宿舍看看。
“刚才有人争下铺，吵起来了。”
段方平笑笑后，退了出来。
走了没几步，就是厂长办公室。
段方平的脚步，放缓了些。
多久没进这屋了？不记得了……
今天厂长在，去看看吧。
机灵的段方平知道，钱亦文主政药厂后，厂长就是一个摆设了。
虽然，第一次召开会议时，刻意把陆铭辉让到了主位。
可在下边人眼里，陆铭辉就是个主持人，真正说话管用的还得是钱总。
走到门口，屋里传出打电话的声音……
“舅，实在不行，给我个副职也行。”
“科室？舅……我在这边这地位，让我去科室？”
“行……那就从基层做起吧。”
段方平琢磨了一下，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领导有事儿，别打扰的好。
再说，听这意思，还有必要进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