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二山神家出来，姜德旺问钱亦文：“外甥，咋样啊？
“我咋觉着这老家伙有点黑呢？”
钱亦文一边开车，一边笑道：“四姨父，你这老赶山人，不知道这东西的价值吗？”
姜德旺嘿嘿一笑：“没整过这东西……
“就我这出儿，眼神还上不去。我想去，也没人领我，都怕我冲撞了山神。”
钱亦文说道：“四姨父，价格也不看高。”
“要我看，你最后那二百块钱都多余给他。”姜德旺提到这个，略有些生气。
可是，这些东西的价值，钱亦文是知道的。
把那些二甲子、灯台子抛除在外，光那一根儿四匹叶，就值这个价了。
要是好品相的五匹叶，卖个十几万块钱，太常见了。
不知道在这个有些人每月还挣不到三十块钱的年代里，一个草根子为什么能被捧成这样。
甚至，还有人专门投资，靠着倒卖每年那几斤的上市量，就能发大财。
走着走着，姜德旺发现了不对。
忙开口问道：“你这是往哪儿开呀？”
钱亦文答道：“四姨父，这鲜参不能久放，我得赶紧回春城，然后把这东西送出去。”
姜德旺笑了笑说道：“那你在前边那个道口把我放下吧，我就不去了。”
大爷扭头说道：“帮你外甥这么大忙，不喝他一顿酒，那可不对劲儿。”
姜德旺瞟了一眼专注于开车的钱亦文，说道：““要是你回三合堡，我跟着去还行。
“上春城，就我这出儿，还是拉倒吧，别再把你那些上班的给吓着。”
听了姜德旺的话，钱亦文松了松油门。
姜德旺说的没错，这样一副面孔，确实有引发不适的可能。
“那我送你回去吧。”钱亦文说道。
姜德旺说道：“不用了，别再耽误你的正事儿。”
说着话，坐直了身子，向前方看去，寻找着合适的路口。
一边看着，一边对钱亦文说道：“那几根儿参，你要是一时半会儿送不出去，得换点苔藓了，那个都快干了。
“送人的东西，讲究个面儿上光，要是缺胳膊少腿了，可就不好看了。”
钱亦文想了想问道：“四姨父，你会处理吗？”
“会！”姜德旺说道，“帮人家收拾过。”
“那你跟我回去吧，帮我处理处理。”钱亦文说道。
姜德旺听了，来了精神：“那你找个有倒树的地方停一下，咱们得带点背荫坡的苔藓。”
钱亦文答应一声，开始四处张望。
姜德旺，这辈子恐怕是还没去过春城。
钱亦文看得出来，一向二皮脸的他，是真心因为怕影响到他的事儿而坚持要回家的。
给他找点事儿干，就算是个台阶吧。
姜德旺采了一大堆苔藓回来，找了个背阴的地方，开始操作起来。
“四姨父，咱到家再处理吧。”钱亦文说道。
“不行！”姜德旺说道，“差半天，就差不少成色。”
大爷在一旁说道：“行家的话，你得听。
“不然，干啥事儿非得找个懂行的干啥？”
钱亦文看了看在一旁帮忙的大爷，突然想起了他的病。
于是对姜德旺说道：“四姨父，你把那几个小的单包吧。”
“那是干啥？”姜德旺抬头问道，“大包小包的，不好经管。”
“这几根给我大爷留着。”
大爷抬眼看了看钱亦文，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这体格子，还没到吃这玩意儿的时候呢。”
“听我的吧，留出来！”钱亦文对不知所措的姜德旺说道。
姜德旺不再迟疑，把那几根小指头粗细的都甩了出来。
包裹完毕，姜德旺擦了擦汗，又嘱咐了几句，转身就走。
钱亦文赶忙拦住了姜德旺的去路：“你这是要干啥去呀？”
姜德旺嘿嘿一笑：“这人参也包完了，我去不去也没啥用处了……”
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外甥，你要是觉着四姨父帮了你点小忙，你过意不去，你就再给四姨父拎两瓶子酒。
“你那酒，是真好！”
钱亦文寻思了一下，说道：“四姨父，车上没有了，你跟我回去，我给你整两个大瓶子的。”
见姜德旺还在犹豫，又接着说道：“再说，我大爷他也不一定能会吃这山参。
“你到我那儿，好好教教他。”
姜德旺被钱亦文死乞白咧地拽上了车。
身后的大爷，不乐意了。
找个啥借口还不行，非得说我不会吃人参？
我就算再不懂，还他妈能蘸酱吃咋的？
……
钱亦文的公司，让姜德旺看直了眼儿。
以往他只在阎春生的只言片语中得知，公司好像是“挺老大”。
具体挺大到什么程度，他只能拿村小学来对比，估摸着他那个公司怎么着也得有村小学一半儿大了吧？
眼下，在阎春生的带领下，四处这么一转，敢情自己是想反了……
“二狗子，这院子原来是干啥的呀？”姜德旺问道。
阎春生皱了皱眉头，说道：“四姨父，这是原来三十六厂的两个车间。”
“噢！”姜德旺点了点头。
三十六厂，淞江人没有不知道的。
姜德旺又接着问道：“这么大的地方，租下来得不少钱吧？”
阎春生说道：“没多少钱。我哥他大爷就是三十六厂的。”
“管事儿的？”
“嗯，管事儿的。”
“难怪！”姜德旺点了点头，“一搭眼，就知道那老头儿不是一般人儿。”
转了一圈，回了前院，正好碰上了正在往外送人的钱亦文。
“苏经理，这个设计方案我很满意，我就正式启用了。”
刷着辫子的设计师淡然一笑：“钱总，我以为你不会喜欢这种设计。
“说实话，这是我以前给别人设计的，人家没看好，我就改了两笔……”
钱亦文看了两眼手上的稿纸，说道：“这很好啊！”
“随手之作，不值一提……”苏设计师的谦逊之词，满满地裹挟着桀骜。
钱亦文笑笑说道：“那等我到了东珠港之后，租好了办公地点，你再帮我随手设计一下装修吧。”
“没问题！”苏设计师甩了甩头发，“钱总，没事儿的话，我先回去了。”
“等等……”钱亦文说道，“苏经理，上次定岗的时候，我是说过你的时间可以随意，可是你这连续二十多天也没来，你看……”
苏冠宇说道：“有设计尽管找我，完不成、达不到满意，苏某人的责任；
“时间上，我好像没法保证……”
设计师说完后，转身朝大门走去。
这一转身，刚好看到了姜德旺，吓得一哆嗦。
原本以为自己的扮相就挺超凡了，今天算是看到比自己在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