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亦文坐在窗前，看着一张报纸发呆。
报纸上有什么，不重要。
他在想着大爷的身体。
……
请王处长吃过饭后，第二天一大早，钱亦文和英子一起，就带着领导给大爷买的药，来看大爷了。
大爷的精神头，还是那么足。
只是，看起来人瘦了一圈儿。
钱亦文一见大爷这状态，心里不踏实了。
但还是笑呵呵地说道：“大爷，这咋几天没见，还见瘦了呢？”
大爷伸了伸胳膊，说道：“这不挺好吗？感觉这走道儿的时候都轻巧不少了呢。”
大爷的乐观，掩不住钱晓东和钱晓方的愁容。
私下里，钱晓东对他说道：“昨天，去医院看了，已经基本给判定了，就等着去取诊断书了。”
钱亦文焦急地问道：“大夫怎么说？”
“胃癌！”
“那他自己知不知道？”
“不知道。”钱晓东说道，“领导让他去燕京的大医院再看看。
“一会儿你劝劝他，他说啥也不去。”
回到屋里，钱亦文先把在京时和领导见面的事儿说了一遍。
然后把药交到了他的手上。
大爷眯眼看了看盒子，说道：“对！就是这个药，吃上就不疼。”
趁着大爷高兴的机会，钱亦文说道：“大爷，领导说这段时间正是燕京城最漂亮的时候，让你过去转转。
“顺便好好做个全身体检。”
“有啥好转的？”大爷淡淡说道，“燕京，都看一百遍的玩意儿了。”
顿了顿，大爷又接着说道：“有啥好检的？一上医院，没病都给你看出病来了！”
钱亦文想了想说道：“就算咱不检查，你这都好几年没去了，那燕京城变化可大了，不惦记着去看看？”
大爷瞪了钱亦文一眼，说道：“之前啥样，你知道吗？就跟我搁这儿说变化？”
大爷的话，让钱亦文一下子就卡壳了。
是啊，这辈子，从第一次去到最后一次去，半年都不到，哪能有什么变化？
想了想，钱亦文叹了口气说道：“大爷，我寻思着领导让你去，你当蹓跶了，捎带着还能帮我巩固一下关系。”
大爷寻思了一下，说道：“你有啥事儿，我电话里一说不就完了吗？”
钱亦文说道：“大爷，电话里说，和坐到一块说，那能一样吗？”
见大爷沉默了，英子也在旁边说道：“大爷，现在去，咱那儿还有房子，也不用麻烦领导。”
大爷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钱亦文知道，大爷动心了。
看个病，大爷觉得没必要跑那么远；
燕京美景，对大爷也没啥吸引力；
可是，大侄子的心里不托底了，这个事儿倒是个大事儿。
见大爷动摇了，钱亦文便改口说：“大爷，你要是不愿意动弹，就别去了。
“我多跑几趟，勤沟通着点，八成好像也没啥大事。
“你说呢，大爷？”
大爷想了想说道：“那我跟你去一趟吧……”
……
钱亦文把报纸放在了桌上，换了个姿势。
猛一抬头，见大爷出现在了门口。
钱亦文和英子一起迎了出来，把大爷让到了窗边。
老头儿第一句话就直奔了主题：“手头上的事儿，处理得怎么样了？哪天走啊？”
钱亦文笑道：“大爷，这事儿在你。你说哪天，咱就哪天。
“我这天天有事儿，我走了别人也能办。”
“那就早点吧……”大爷一边说，一边捂了捂肚子。
钱亦文问道：“大爷，胃不好，以后就别喝酒了。”
“哼……”大爷哼了一声，“不喝，更不得劲儿！”
爷俩正说着话，身后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英子接起了电话：“啊……小奚呀……
“在呢，我这就叫他。”
放下了听筒，英子喊了一句：“电话！”
又坐了回去，开始看一份重要材料。
关于饮片加工车间易址所需条件的列表，是在王霞处长那里拿来的。
各种烘干、切片工具置办齐全后，钱亦文发现把原本一个规整的空间给搞了个乱七八糟。
经过研究，钱亦文向三十六厂厂长王伟峰又提出了想租二车间的想法。
二车间本来就废弃好几年了，如今一年能收几千块钱的租金，得到了三十六厂上下的一致同意。
这几天，正在收拾着呢。
可惜，老刘头儿以后想抓麻雀，看来得换个地方了。
钱亦文走近电话电话。
电话那头，奚云梦的语调有些兴奋：“钱老板，我和田中女士沟通过了，她说田中家族就造车，还买什么？
“正好东珠港这边就有，这两天就给咱们送过来了。”
钱亦文问了一句：“白给呀？”
奚云梦说道：“嗯，是送给咱们的！”
原来，后世咱们给经销商配车的手段，人家八十年代就用上了。
“还有其它事吗？”钱亦文问道。
奚云梦说道：“田中女士说，让咱们选五十名具备一定机械安装知识的人，参与安装。”
钱亦文听了，心头一喜。
自顾念叨了一句：“看来，有些事儿谈是行不通的，还是得施加点压力管用啊！”
这件事儿，是力宝的季伟帮忙促成的。
人家两三个分厂，急着快点投产。
催催你的安装进度，不算过分吧？
钱亦文小声的嘟囔，奚云梦没有听清。
于是，开口说道：“钱老板，您说什么？”
“没事！”钱亦文说道，“那你转告江主任，人员的事儿让他去办吧。
“如果没有那么多的专业人才，可以和燕京沟通一下，让他们派一些过去。”
“好的！”奚云梦答应一声，接着说道，“钱老板，还有个私事儿——”
一听到“私事儿”，钱亦文一激灵！
幸好，身后的人是听不到的。
奚云梦接着说道：“钱老板，你和四凤子说说，就别老往我这儿寄钱了。
”我帮帮她，也都是看您。这样一来，反倒好像是我图着她的钱似的……“
钱亦文说道：“行，那我碰到她的时候，跟她说一声吧。”
说什么？这主意就是我出的，我就是想让四凤子别欠你太多。
现在，我能再回去往回劝她吗？
“没事了吧？”钱亦文问道。
“钱老板，车到了之后，你得怎么运回去呀？”奚云梦说道，“总不能开回去吧？”
钱亦文一想，在前世，这几千公里对他来说，还真不是个事儿。
什么318、210的，全都开着车贯通过。
只是，眼下可没那闲工夫，还得陪着大爷看病去呢。
突然间，他想到了老朴！
老朴不是在亳州吗？
于是，对奚云梦说道：“正好，咱们的车在亳州，你让小飞把车送到亳州去。”
奚云梦说道：“那可是不近哪，都到我老家了……”
钱亦文说道：“远点远点吧。
“人家送都送了，咱再运不回来，那可就说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