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有人开始起哄。
“离家二十多里，八点就得到，这得几点就出门啊？”
“是啊！我家更远，快三十里了。家里连个自行车都没有……”
钱亦文回头问林久胜：“林场长，咱们宿舍收拾出来了吗？”
“还没有……”林久胜答道，“现收拾也快。”
钱亦文对着人群说道：“离家远的，交通不方便的，可以住宿舍。”
“林场长，今天都有啥活儿要干，你跟大伙儿说一下吧。”
钱亦文说完后，平稳落座，眼睛瞟着躁动的人群，心里想着如何应对下一波攻击。
林久胜说道：“按照钱场长的意思，今天开始，咱们要干这几件事儿。”
林久胜掏出一张纸来，念道：“第一，按照青峰山鹿场的标准，全面改造鹿舍。具体标准由刘文秀同志一会说给大家；
“第二，在原来民兵训练的靶场那边，建造一座酒坊；
“第三，把撂荒的那些地块儿，逐步恢复成熟地，种药材。”
林久胜把纸放到桌上，清了清嗓子，问道：“下边，分工了哈……
想了想，问钱亦文：“钱场长，你看，是不是让这些女同志都去收拾宿舍？”
钱亦文点头默许。
林久胜冲着一个约摸十六七岁的女孩子说道：“孙女儿，你带她们上后院收拾宿舍去。”
接着又说道：“清理鹿圈，谁去？到刘文秀同志这儿来报个到。”
人群中站出了一批人。
一大部分人，走到桌子前边，开始报名登记。
从装束和肤色上，很容易就能看得出来，应该都是原来管理着鹿场的那些人。
还有些人，直接奔着门就去了。
有人嘴里不干不净地叨咕着：“这他妈是拿人当驴使唤呢！”
林久胜听到有人说得难听，站起身来，瞄了钱亦文一眼，刚要发作——
钱亦文伸出手来，向下压了压，说道：“林场长，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
比这更难听的话，听得太多了。
这么几句，在一个重生者的耳朵里，算什么？
这些人，是回去告御状去了。
钱亦文暗想，正好需要通信兵，你们扛着发报机就上路了……
他得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知道，他可不是口头上说说而已。
说点最实际的，这事儿要是处理不了，那可是从自己兜儿里往出掏钱，给别人养老啊！
钱亦文面带微笑，接着对林场长说道：“林场长，第一拨走的人，你告诉小孟，让她给我圈出来。”
林久胜一边在名册上指点给孟小波看，一边想：这家伙，还“第一拨”，你这是想干走几拨呀？
钱亦文又对林久胜说道：“林场长，继续吧。”
剩下的人，眼见着该干活儿的去干活儿了，走的那些，也没被在意，个个开始惴惴不安。
林久胜说道：“有干过脱坯、平地基、砌墙的没有？”
这些活儿，都是累活！
但，还是有一些人站了出来。
看着这些人不太放得开的神情，钱亦文想，这些人中，得有多少是那个倒闭糖厂的人呢？
分配出两批人之后，剩下的只有四五十人了。
钱亦文扫了一眼人群，司机儿子居然没走！
林久胜又接着说道：“柱子，和小栓子你俩开上四轮子，带上剩下的人，去长虫沟。你俩在前边翻地，让他们在后边打坷垃。”
柱子站了起来：“场长，没那么多工具呀！把二齿子、三齿挠子和四股叉都划拉上，也就二十多把。”
“死脑瓜骨！”林久胜骂了一嘴，“没家伙式的，不会跟着拔拔大草吗？”
“嗯……”柱子答应一声，“我这就去起车。”
柱子和栓子，走了。
但，下边这四五十人，却没几个动弹的。
看着寥寥无几的几个人登完了记，去库房拿工具了。
钱亦文盯着下边剩下的人看了一会儿，说道：“各位是不是有话要说？”
人群沉默了一会儿，司机儿子开口了：“这都是些啥活儿呀？都没干过呀！”
有人挑了头，其他人也开始附和。
“一会儿太阳一上来，八成得有三十多度，这哪受得了？”
“也不早说，连个凉帽都没戴……”
钱亦文默默起身，踱了几个方步，开口说道：“你们当初来的时候，没想到鹿场和林场都有啥活儿吗？这不就是个干庄稼活儿的地方吗？”
指了指已经动起手来的鹿舍那边，又指了指正往靶场走的那些人，接着说道：“你们要是觉得他们的活儿你们能干，现在去追也来得及。”
“干不了……”那些附和他的人，使司机儿子的胆气，又增了几分。
“干不了？”钱亦文又一指外边，“他们为什么能干？”
“他们……我和他们能一样吗？”
这句话，激怒了钱亦文！
他厉声说道：“你和他们有什么不一样？你没长手吗？”
“你怎么骂人呢？”司机儿子站了起来，“当个破场长，了不起呀！”
一边说，一边向前挪了几步。
钱亦文也向前走了几步，说道：“破不破的，不用你管！但今天我是场长，分配你干你应该干的，你就得听！”
司机儿子努力挺了挺胸：“你这些活儿，我不愿意干！”
“还得挑你愿意干的干？”钱亦文直直逼视过来，“你要是会裁缝活儿，我还得给你开个什么什么制衣厂，我还得给你进一批乔其纱，还得给你买几台缝纫机？”
司机儿子环顾四周，那帮把他架出来的人，都在捂着嘴笑呢。
当下，气急败坏地说道：“大不了不干了！”
钱亦文转怒为笑，点点头说道：“不干了也没啥大不了！我缺你一个看热闹的吗？请便！”
“你！你给我等着！”司机儿子撂下一句狠话，恨恨而去。
钱亦文目送他出门，把话说给了剩下的人听：“我还真就怕等不到你呢……”
转回头，对剩下的人说道：“各位，没有非要赶你们走的意思，只是，实在干不了的，绝不强求。”
听他这样一说，又缩头缩脑地站起来十几个人，溜着墙根儿走了出去。
这一回，孟小波驾轻就熟，立马对林场长说道：“叔儿，叔儿，快告诉我这些叫啥名！”
在花名册上指点完之后，林久胜长出了一口气。
一大半他觉得弹拉不了的，都走了……
这，就是钱场长说的第二拨吧？
钱亦文对孟小波说道：“一会儿让林场长给你找个草帽子戴上，拿两张纸，和林场长坐大门口等着，把坚持不到晌午的人，都记下来！”
林久胜一听，愣了一愣。
这咋？还有一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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