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场长，第三步，我想在这里成立个酒坊。”
“你不是有酒坊吗？”林久胜瞪大了眼睛，“这地方，干那个买卖，能行吗？”
听他这样说，老边斜了他一眼。
哼哼……有老边在，有啥不行的？
钱亦文说道：“林场长，能行。刚才，边叔已经看过了，咱这水儿适合烧酒。”
老边一边撕扯着碗里的酱茄子，一边说道：“难得的透眼儿井！当年的高贤要是尝了这水，就未必把他的隆升恒烧锅设到那么远的地方了。”
“那……”林久胜眼睛一亮，“那是不是能用不少人？”
“是啊！青峰山那儿，你没看着吗？正经得用不少人呢！”钱亦文探了探身子，接着说道，“而且，这里的酒坊，我打算建得比青峰山还要大！”
林久胜面露喜色，接着又瞟了钱亦文一眼：“那你打算把那些正式的工人，都安排到酒坊里？”
一边说，林久胜一边向县城的方向虚指了一下。
“酒坊，是咱们后建的，用啥人，咱自己说了算。”
“那你打算都招些啥人？”
钱亦文心知，林久胜一是怕那些正式工人来了他没法管，二是想着乡亲们的就业机会……
好人！就得意这样的……
于是，钱亦文说道：“我打算就近招人，能吃苦耐劳，就行。”
“这好办，这好办！”林久胜说道，“乡里乡亲的，谁啥样，我都知道。”
林久胜干了最后一口酒，问道：“那咱们啥时候开始干？”
钱亦文笑道：“林场长，咱这是自己坐家里打算，我还没和县里说呢。你等我两天，我这就去说。”
临出门前，钱亦文又回头说道：“林场长，如果咱做起来了，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但咱不把话说死喽，这段时间里，就算是咱们做个交接，你帮我个忙。
“等干一段时间以后，你自己品。行，你就留下；不行的话，你就走。咱交情不变！”
“中！那就这么定，我就等你信儿了……”
林场长送走了钱亦文和老边，回去就着剩菜，把剩下的半瓶子老边陈酒都㨄了。
一边喝，一边说着：“你看看人家这人性，你品品人家这酒，真好！真他妈好！”
……
柳彬的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正在认真地看着。
深化改革，解放思想，充分发挥地域优势，扶持公私合营？
这不是三大改造时候的口号吗？这是又要回到过去了？
柳彬皱了皱眉头，接着往下看。
再看下去，原来是要效仿先进省市的成功经验，鼓励和倡导私营。
这股风，总算是刮到了吉春了！
柳彬刚放下文件，秘书进来小声说道：“柳县，有个自称叫钱亦文的，想要见您。”
柳彬把刚刚放下的文件，重又拿了起来，小声嘀咕了一句：“来得还真是时候……”
“柳县，见，还是不见？”秘书又问。
“见！当然要见一见！”
钱亦文满脸笑容，走了进来。
“小钱，快请坐！”柳彬热情地打着招呼。
回头对秘书说道：“小李，把我那罐铁观音泡点，给小钱同志尝一尝。”
寒暄过后，钱亦文开口问道：“柳县长，前几天我递交上来的那份材料，您看了吗？”
“看过了，已经送到商业局了，那边的同志已经给我回复了。”柳彬说道，“柞树沟做得不错！自己摆不平的事儿，就交给有能力的人去办，这才是识时务的好同志嘛！”
“那……”钱亦文小心问道，“您看，这事儿？”
柳彬站起来，走到钱亦文的身边。
钱亦文赶紧也站了起来。
“小钱哪，放开步子，去做你的事儿吧。有什么事儿，尽管和商业局的人提，我已经交待过他们了，全力支持和配合你。”
柳彬说着话，一只手重重拍在了钱亦文的肩上，把钱亦文整得一斜楞。
“柳县长，还真有点事儿……”
柳彬一边重新坐下，一边想：这怎么说你有事儿，你还就侧漏了呢……
“柳县长，我看了一下柞树沟的组织机构，人好像挺多的，但实际到岗的却没几个。
“我属于个人承包，怕是养不起这么多的闲人……”
“承包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你的了。无论赔挣，你都得给公家交钱。”柳彬思考了一下，狠狠心说道，“该裁就裁，该减就减！你自己定吧。”
说完了这话，柳彬的心揪了一下。
他妈的，过几天，又得有七大姑八大姨上门哭叽尿嚎的了……
“柳县长，我觉得还是不要用这么生硬的手段好。”钱亦文说道，“不管干几年，毕竟也都是老工人了。依我看，您能不能跟人事那边打个招呼，等我接手的时候，让他们都到岗。
“能接受我这套新制度的，就留下。对新制度不适应的，咱就各奔前程。您看咋样？”
柳彬盯着钱亦文的脸，看了几秒钟。
这个小年青儿，还以为只是因为背后站着几个大人物，才这么胆气豪壮的，想不到还真的是做事进退得当，把该留的步儿，都能给你留好。
这样一来，七大姑八大姨想来，也都不好意思了。
人家不是不要你，你自己不行，你赖谁？
“好，就按你说的办吧。”柳彬痛快地答应了，“你定个日子，到时候我让人事通知他们，所有人都到你柞树沟开个会儿。或去或留，让他们自己决定吧。”
其实，钱亦文想到的，比柳彬更多一层。
这么多人，未必都是一个来路。
如果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肯定会对一部分人不公。
这样的事儿，重生一回的人，不干！
离开了县府，钱亦文一身轻松。
约了李长丰，一起来王场长这里“买药”。
王场长的家，来过数次了，也算熟门熟路。
“王场长，又见面了……”钱亦文热情地伸出了手，“前两天我定的那些可以泡五千斤酒的药，你准备好了吗？”
钱亦文面带十足的微笑，心里却在想着：老先生，这怕是咱们见的最后一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