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人启事？”李长丰问道，“你丢人啦？”
“你才丢人了呢！”钱亦文无心和李长丰玩笑，抢白了一句后，指了指二大爷，说道，“王哥，这是我二大爷……”钱亦文指了指钱臣，“他家我姐，走失了好几年了。”
一旁的钱臣，默默撂下了筷子。
“噢……”王秉春冲钱臣微笑点点头，听钱亦文接着说下去。
“前几年，有人在春城二百看见过她。我寻思着，既然是出现在春城了，那她在春城定居的可能性就比较大。想发个寻人启事，看看能不能找到她。”
刘丹凤小心说道：“你姐……她神志正常吧？”
“嗯，正常。”
“兄弟，我不是打击你，按以往的情况看，找到的概率，不大……”
“嫂子，我知道。但希望终归是有，是不？一个大活人没了，咱也不能硬挺着呀！”
“那我回去帮你看看版面……”刘丹凤想了想，又接着说道，“要是能有张照片，会好一点儿。有认识她的人，没准儿能提供点线索。”
钱亦文转向二大爷问道：“二大爷，家里有没有我姐的照片？”
“相片，有用？”二大爷问道。
“要是光有字，只有知道我姐叫啥名的才能提供线索。但如果有照片，那只要是看见过的，就能告诉咱一声。”
“有！有！有！”二大爷忙不迭地说着，脱了外套。
在二大爷贴身汗衫的左胸口上，针脚凌乱地缝着一个小兜儿……
其实，说成是一块补丁更为恰当些。
二大爷拿牙嗑着，拽掉了一个线疙瘩，一点点拆开上面的线，取出一个小布包来。
打开来，还是一个布包。里面，是一张一寸小照片。
钱亦文一直以为，二大爷这个自制的粗糙小兜儿里，是钱。
没想到，除了这一张照片，别无他物。
二大爷刚要递出，手又缩了回来：“不能损坏了吧？”
“二大爷，不能损坏。人家拍完了，我就给你拿回来。”
“啥也没留下来，就这么一张相片……”二大爷双唇嗫嚅，缓慢递过照片。
一张带着锯齿的小照片，早被汗渍浸得发黄。但一张十七八岁的笑脸，微微昂起，依旧灿烂。
“登那广告，一回得不少钱吧？”二大爷突然问道，“要是贵，就别登了。这么多年了，都说不上咋回事儿了……”
钱亦文心一酸，立马给刘丹凤递了个眼神。
“二大爷，花不了多少钱。要是赶上稿子少的时候，兴许都不用花钱。”
二大爷瞄了一眼钱亦文，说道：“不用使眼色，我又不瞎。要是贵，咱可不花这钱，正用钱的时候，花这没谱儿的钱，犯不着！”
“二大爷，我知道了。要是贵，咱就不登了。”
二大爷又盯了一眼照片，喃喃道：“用完了，可记得帮我经管回来……”
转回头，二大爷了冲着钱多说道：“孙子，走，二爷跟你看鹿去！”
看着二大爷牵着钱多远去，钱亦文回头——
“嫂子，你就办吧。多少钱，都行！”
……
翌日。
眼看着今天灌出一千瓶酒已没有问题，王秉春又让李长丰在吉春帮着找辆车运送，这才放心离开。
临出发前，钱亦文笑着对王秉春说道：“王哥，咱再到镇政府看一眼？”
王秉春愣了一下，旋即笑道：“行，那就去转转。”
接着又笑道：“不过，加戏可就得加钱了！”
“好！能拿钱办到的事儿，都不是事儿！”
对于一行人再次突然出现，柳敬言有些措手不及，他还以为这些人昨天就已经返回去了呢。
快步迎出门外的时候，一行人已经走了进来。
副镇长宽大的办公室，一时间变得小了许多。
柳敬言一边忙着倒水，一边讪讪说道：“你看看，听说你们没走，我正打算去鹿场看看你们呢……”
王秉春一边接过水杯，一边说道：“柳场长，人民公仆，要是总围着我们几个小商人转，那还怎么为人民服务啊？理解，理解！”
“昨天的饭菜怎么样？合不合大家的胃口？”柳敬言没有坐回他办公桌后的大椅子上，挤到了王秉春的身边。
王秉春笑道：“好啊！那个铁锅……铁锅什么大鹅，真叫一个香，吃到最后，这几个没出息的家伙，连汤都泡饭了。”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柳敬言听了，笑容满面，“下次几位再来，提前通知一声，我去捉一只三年的老肥鹅来。炖它个小半天，那个才叫香呢。”
“记者同志，怎么不坐呀？”一抬眼，看见站在一边的刘丹凤，柳敬言忙说道，“山上蚊子多，也不知道睡得安不安稳……”
刘丹凤笑道：“都挺好的。昨晚风大，没起蚊子。”
“嗯，那就好。”
王秉春话锋一转，接着说道：“没来之前，还以为这么偏远的鹿场，指不定是个什么模样呢。没想到，让这小兄弟替你给经管得这么像样！”
这话一说出来，柳敬言和钱亦文同时一愣。
与柳敬言眼光交错，钱亦文端起杯子，吹了吹茶叶沫儿。
“嗯，我这一天到晚事太多，也是亏得他总在山上待着，不然，还真叫人不放心。”
“嗯，那么大个摊子，是得个好人帮你管着呀。”
柳敬言一边微笑点头，一边瞄了一眼低头自顾喝茶的钱亦文，眉头微皱。
坐了一会儿，王秉春抬手看了看表，说道：“哎呀！快一点了，得往回走了。人家大记者忙，省里刚开完会，天天得改稿子。咱当不了贤内助，也不能拖人家后腿呀！”
说罢，起身，向柳敬言伸出了右手。
“你们？”柳敬言指着刘丹凤，错愕不已。
“两口子！亲两口子！”王秉春大大咧咧地说道。
赶到吉春，话别时，王秉春问钱亦文：“兄弟，是不是嫌我刚才话多了？”
钱亦文微笑摇头，心说，你知道就好。
“兄弟，给他面子，往他脸上贴金，那是你的事儿。但哥又不受他约束，不怕他那些，哥得帮你扳回这一局。
“你天天这么奉承着他说，时间一长，慢慢的他信以为真了，那你的路，可就越走越窄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