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亦文这番经济帐，把柳敬言给算得一愣一愣的。
也搞不清楚他是真算过了，还只是随口一说。
但，道理确实是这么一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柳敬言对钱亦文说道：“事儿是这么个事儿，但是作为场长，场里有酒坊，却外进酒，我怕到时候说不清楚啊。现在你也知道，这涉及到经济问题，查得可严了！”
钱亦文想了想，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浪费点，无所谓。但账面上的体现，却不能差。
于是，帮他想了个应对之策：“柳镇长，那咱们就组织生产，然后我把咱们生产出来的，拉去和老边的陈酒对换一下，但是得给人家找点差价……”
柳敬言说道：“人家能干吗？”
“没事儿……”钱亦文淡淡说道，“我都说好了。而且，咱们起锅的时候，老边也会回来，还当他的酒把头。”
“啊？”柳敬言愣在了那里，“你把老边都请回来了？”
“嗯……”钱亦文刚一答应，发觉不对，马上改口说道，“我这次就是让他来帮个忙。烧完了这锅，人家还得回去。”
“另外——”钱亦文又接着说道，“瓶子我得换成小包装的。”
“咱也没有小瓶子呀？”柳敬言说道，“现成的瓶子，换它干啥？这一换，成本可是又上去了……”
钱亦文说道：“没事儿，瓶子算我的。你只要给我批个条儿，同意我装二两半的瓶儿，就行了……”
二两半？
这么小气？
柳敬言十分不解。
但事儿是人家干的，也不便过多干涉，当下说道：“换个瓶子，也不是啥大事儿，还批条干啥。”
“那可不行！”钱亦文认真说道，“就算是将来我真的承包了鹿场，那名义上你也是领导，你不批个条子，我就随便整，那不乱套了吗？”
柳敬言微笑点头。这话，听着舒坦。
钱亦文端起杯来，说道：“柳镇长，这事儿咱们先初步这么定——”
话说了一半，突然皱着眉头打住了……
过了一会儿，钱亦文突然重重把杯礅在了桌面上，一惊一乍地说道：“哎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
“咋了？”钱亦文的反常举动，看得柳敬言莫名其妙。
“柳镇长，我有个想法，我觉得一定能合你的心思……”
“啥想法？”
“柳镇长，你看这样行不——
“我们对外不提承包的事，就说我是你聘来的管理人员。但实际上呢，咱们一切都按着承包这个模式来运作。
“保证了公家的收益后，剩下是亏是赚，都由我来负责。
“这样一来，就算是我干不好，怎么着也能给鹿场带来些效益，也不至于损了你的名声；如果我干好了，柳镇长的政绩可就来了……”
柳敬言低头琢磨了一下，这倒是个好办法，稳赚不赔！
而且，如果这么干的话，还不用惊动上级了。
鹿场里聘个管理人员，他一个场长还需要向县里打报告请示吗？
想了想，问道：“钱……钱老板，我想知道，你对这事儿有多大把握？这东西成本这么高，你打算卖给谁呢？”
钱亦文嘿嘿一笑：“柳镇长，你这天天听广播、看报纸的人，难道你不知道南方已经有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了吗？”
说着说着，放低了声音：“饱暖过后，总得有点事儿干……”
李长丰终于端了蘸酱菜回来的时候，只听钱亦文笑眯眯地对柳敬言说道：“柳镇长，以后我就是你的下属了。是不是明天我得去你办公室先报个道呢？”
“钱老板不用客气……对外，我是场长。私下里，我们尽可兄弟相称……”
“好！那我明天就去哥哥的办公室，顺便咱们把合同签一下。”
钱亦文说完，满了两杯酒。
二人微笑起杯，轻轻一碰，一饮而尽。
许是老边这酒是真的好，柳敬言破了他不喝酒的例，几盅小酒下肚儿，小脸喝得红扑扑的。
回家的路上，年轻的副镇长总觉得这条走惯了的路，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直，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宽了呢？
目送着柳敬言走远之后，李长丰问钱亦文：“今天还蹲票房子去吗？我送送你？”
钱亦文白了他一眼，说道：“还能老蹲票房子，我又不是盲流子！”
“那去我家吧，晚上咱俩再喝点。”
“好！”
昏暗的路灯下，二人并肩前行。
钱亦文想到了这位老哥在他前世的命运，开口问道：“李哥，三门刘家那儿，拿到货了吗？”
李长丰一愣。
随即说道：“没啥玩意儿，就拿回来两副胆。”
接着，又嘟囔了一句：“常年在山里跑着，咋能就这点儿玩意儿……”
钱亦文说道：“你一个生面孔，就去一趟，人家还能真给你亮底儿咋的？拿回两副胆来，就不错了。”
看了一眼钱亦文后，李长丰说道：“你那个点儿，我是去了。但除了黄柏和三门刘家那点东西，别的我都没碰。这两样，你当时要是说要上手，我也不能插手。”
“李哥，说远了……”钱亦文说道，“咱哥俩不至于因为这事儿犯猜疑。谁挣着钱了，大家瞅着都高兴。只是，我得提醒你一句，犯病的事儿，干不长，还是少碰的好。”
“嗯……”李长丰淡淡回应了一句。
钱亦文知道，从情义上来讲，该说的得说。
听不听，是人家的事儿了。
各趟一条财路，不合适管得太宽。
“李哥，省城像王秉春这样的老客，你认识几个？”钱亦文问道。
李长丰想了想，说道：“知根知底的，就四五个吧。要是认识的就算，那得有十多个。你要干啥？”
“李哥，这个药酒，在咱们本地根本就销不出去，得往最发达的地方走。你还得帮我个忙，请他们利用在各地的关系，把我的这个酒推出去！”
“行，那等你产出来了，我带你去省里，逐个找他们。”
“那就这么说定了！”钱亦文想了想，说道，“李哥，这事儿做起来以后，联系销售的事儿就交给你了，我让你扒层皮儿……”
李长丰正色说道：“说啥呢？我还能扒你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