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曹操前军大营中,
张绣一手伏案,眉头紧皱,扬起头颅,一壶浊酒,伴随着酒香,尽入喉中,
舌尖上传来的辛辣让其面容有些扭曲,
用力眨了眨眼睛,张绣甩了甩头,将眩晕之感甩出大脑,
长叹一声,
“大丈夫何以至此!”,
“将军慎言啊!”,
一位汉子刚刚进到张绣帐中,便看到张绣借酒消愁,好巧不巧又听到了这话,连忙上前扼制住了张绣。
张绣眉头一皱,
他本就喝的不少,又正在火上,还以为又是哪个不开眼的士卒,
抬眼看向此人,
只见那汉子,短甲着身,袖子挽起,手臂上肌肉炸起,令人止不住想要注视,
正是张绣的偏将,江湖上有名的豪杰,
胡车儿!
看见眼前之人面貌,张绣的火气顿时消了大半,
这胡车儿实在是个异人,传闻可负重五百斤,日行七百里!
虽然传闻终究只是传闻,张绣从未见过胡车儿展示过此等本领,但他依然把胡车儿当成自己最好的兄弟!
他张绣,
先是与曹操交兵,然后大败,不得已而投降,
张济对他不薄,可其亡妻邹氏被曹操侮辱,他却只能在此饮酒消愁,曹操军中将领,多半都看他不上。
唯独这个一直跟着他的好兄弟,不管别人如何传他,可胡车儿对他的态度,从始至终未曾有过丝毫变化!
之前他喝醉在帐中大骂曹操,丝毫没有收声,闹得曹军中都在传他张绣有二心,早晚必反!
可就算如此,
自己这位兄弟仍然是不离不弃,宁可将自身置于曹军将领的对立面,也不愿意疏远张绣,这份恩情,哪怕胡车儿不知道,张绣也是在心里牢牢记下的。
“将军万万不要再酒后多言了,”,
胡车儿将桌上酒壶拿起,本想让张绣少喝一点,可这空荡荡的酒壶落在手中,反倒是弄的胡车儿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灰溜溜的将酒壶放了回去。
“最近这前军大营中尽都是风言风语,这样下去,我怕会对将军不利啊!”
“尽都是一些庸人,这曹营究竟为何容不下我,他们自己心里没数嘛!”,
张绣一拍桌子,脸涨的通红,显然是气的不轻。
“将军......”,
胡车儿本就嘴笨,肚子里那点墨水还没有张绣多,绞尽脑汁也搜刮不出几句安慰人的话,只能默默的坐在张绣旁边。
“就算要骂,骂给我一个人听就好,将声音收些。”
看着张绣如同变戏法一般,从桌子底下又拿出一壶酒,胡车儿的嘴角不自觉的扯了一下。
“咱们宛城的本部都让曹操收编了,这五千前军,与咱们可是半点不同心!”,
“说到底,咱们明日攻城还得靠着这些士卒,将军还是小心些好!”
“唉!”,
张绣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先锋,到底有多难当,只有他自己清楚。
攻下博平,未必有功,但若是首战失利,定然重罚!
他甚至怀疑,在曹操心中,博平能否攻下并不重要,但他张绣这根掌中钉、肉中刺,总得拔了再说。
当然,这也只是他自己的怀疑,
曹操不止一次的同他说过,若是此战得胜,定向天子为他请封,不管是美女还是赏金,只要他要,他曹操就给!
“哼!”,
张绣冷哼一声,弄得胡车儿一头雾水。
“小恩小惠,就想让我张绣饮恨.....”,
“做梦......”,
......
翌日,
博平城外,五千军士摆成战阵,声势骇人,
张绣身骑白马,从军阵中缓缓走出,
北地枪王,不怒自威!
也不知是不是这使枪的都爱骑白马,
随着张绣在城下叫阵,博平城门突然打开,
赵子龙一人骑马出城,不缓不急,
这白袍小将何其惹眼,白盔白甲,身系白袍,胯下夜照玉狮子,掌中龙胆亮银枪,
还未开战,单论势头,已经稳胜张绣不止一筹。
“子龙?”,
张绣呢喃说道,神情错愕,
“你这......”。
“师兄,别来无恙啊?”,
张绣眉头紧锁,师兄弟相见,理应是难得的喜事,
可张绣却丝毫没有与赵云叙旧的心情,
“子龙,此战对我至关重要,只能胜,不能败!”,
张绣眼神愈发坚定,回避了赵云的问题,
“你我同门师兄弟,我不愿与你相争,速速回城换一人出来!”
赵云轻笑一声,
“师兄,你有不得不胜的理由,我也被下了不得不与你交战的命令。”,
赵云手臂徐徐抬起,枪尖直指张绣,
“还请师兄恕罪,云,得罪了!”
“好!”,
张绣眼睛一眯,寒意乍起,
“昔日师傅最为疼你,总是引你为傲,说你尽得了他的真传!”
“今日你我师兄弟在此过招,”,
“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有何本领!”
话音刚落,张绣拍马而上,手腕那么一拧,枪尖直刺赵云胸口。
赵云抬手一架,化解攻势后,枪身横扫而去,
二人你来我往,打的好不精彩!
赵云枪如蛟龙出海,
张绣枪如火凤还巢。
赵云明面上与张绣斗的你死我活,心里却始终流淌这一股暖流,
这张绣话放得狠,但真斗起来,多少还是心疼这个师弟,有意无意避开赵云要害。
“师兄,”,
赵云枪尖一晃,趁机开口说道,
“都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我这枪招还未成形,你就已经了然于胸,这么打下去,天黑也分不出个胜负啊!”
“少来,”,
张绣轻笑一声,他也不是愚蠢之辈,自己未下死手不假,那赵云就真的出了全力了?
“难不成,你还有什么后手没使出来?”
“师兄,”,
赵云长枪单手扫去,另一只手却缓缓摸向后腰,
“接好了!”
嗖的一声,
赵云手腕一转,短箭直奔张绣胸口而去!
张绣眼疾手快,一把将射来的飞箭抓住,
赵云用出暗器之后,趁着间隙,掉转马头,头也不回的向博平城中跑去。
只留下张绣一人愣在原地,
手指摩挲着箭身,那触感怪的很,
仔细看去,上面竟用布缠了不止一圈。
“臭小子,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