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顾卿找上阿祥,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阿祥,节哀顺变,振作起来,小孙子还要你养的。”也不懂怎么安慰,一个伤心欲绝的人,先让他看到希望,也让他有负担,有人需要他,不能垮下。
孙子成为他唯一亲人。
阿祥双眼通红,不知道说什么,点头,沉默,流泪。
程顾卿难过地说:“阿祥,你家亲人,只能就地掩埋,等有机会,再回来捡骨。”时间紧迫,空悲春伤秋,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找个稍微安全人少的地方,再从长计议。
阿祥也明白如今的情势,感激地说:“程娘子,有劳了,给你添麻烦了。”
泪水滚滚往下落,紧紧地搂着6岁的小孙子。
小姐念我一家忠心耿耿,走的时候,把我一家也带上。谁知道,路途险恶,遇到凶残之徒,一家老少,折在此地,客死异乡。
程顾卿再次拍了拍阿祥的肩膀,走到七叔公和村长跟前,低声说:“先把王家人埋了,做好记号,等有机会,他们会回来捡骨。”
至于有没有机会,全靠天意,活人飘零,无处安放,死人随处安葬。
村长表示明白,喊了徐宝喜过来:“宝喜,王家的人,你帮忙收拾好,有衣服的,换身好的衣服再下葬。”
身为村里的丧葬师,宝喜干这活轻车熟路,能把尸体弄得体面下葬。
徐宝喜点了点头:“晓得,村长,俺就去。”
王家人和俺们徐家村是老熟人,得弄好点。
至于那群歹徒,随便一扔坑,一埋,已经够厚道了。
可惜大队长说尸体曝光在外,容易产生疫病,必须埋好。徐家村人恨不得把他们大卸八块,抛尸荒野,被野狗啃食。
徐宝喜找上王家人,死者的衣服是哪些,王家人熟悉。又叫徐家汉子挖坑。等挖好了一个,埋一个。一家人放同一个坑,以后有机会回来,也比较好认。
程顾卿又叫半瞎子看清楚周围的地势和风水。
以及叫徐秀才和张绍涛画地图,画清楚周围的风景和特别的标志。
把半瞎子看到的结果也写了进去,交给王家人,方便他们以后来寻找。
李舒敏带着王家人和李家人祭拜,亲人磕头,一切从简。
程顾卿早就安排人把徐家村的板车换上王家的车厢,又把王家的行李绑在板车上。
走到李舒敏跟前,严肃地说:“王夫人,该走了。”
不能再停留了,路过的人越来越多,一伙人留在这太引人注意,得赶紧离开。
李舒敏做事果断,说话算话,一路上已经明确听徐家村的。
握着程顾卿的手,真诚地说:“程娘子,一切由你们安排,谢谢你们。”
程顾卿和村长等人商量,一架马车载王家的娃子,她家的小孩挺多。剩余的大人下地走,没受伤的家丁推板车推行李。
至于李相公,腿伤了,只能坐车。李相公的二弟,手受伤,那得下来走路。
把欢儿悦儿等娃子放到车厢里,看了一眼李舒敏的小闺女王语烟,她的年纪的确不能上去坐车,可那张脸,过于精致漂亮。
程顾卿把她推入车,一路上歹人多,女子长得太漂亮,不是好事。
由阿祥赶车,把阿祥的孙子也扔上车,对着车上所有人说:“你们有什么事,喊出来哈。”
李相公坐在车厢外,受伤的腿摆在车沿上,熟络地说:“程娘子,麻烦你们了。”
程顾卿点了点头,看着李家娃子和王家娃子把车厢挤得满满的,笑着地说:“挤挤哈,人多,只能这样。”
李欢小郎君认真地说:“程奶奶,我们不挤。”
程顾卿摸了摸他的小脸蛋,笑着说:“好孩子,文博老挂念你,晚上休息你们一起玩哈。”
李欢小郎君眼睛一亮,急速地点头,不客气地说:“我喜欢吃地蛋子,程奶奶。”
旁边的悦儿小娘子也喊着:“程奶奶,我也喜欢吃地蛋子。”
程顾卿点了点她的小猪鼻,笑着说:“好,乖乖的,晚上就有地蛋子吃。”
弄好这一车人,王家也有些受伤的,不过经过许大夫的治疗,伤情控制住,没有生命危险。
身体受伤,但能下地走,算得上不幸中的万幸。不像李相公腿伤要人照顾,就好了。
程顾卿走到李舒敏跟前说到:“走路,走着走着就习惯了,无论如何,都要跟着大部队走。”
王家要走路的是李舒敏,大儿媳,二儿媳,以及三儿子,四儿子。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坚持。
至于李太爷一家,用李娘子的话来说:我们又不是大户人家,担水砍柴的活,哪样没做过。
特别是李太爷和李昶,守城门,当衙役,也是苦活的。体力不用担心。
李舒敏笑着说:“我们能走,不会拖累大家的。”
程娘子好说话,拖累就拖累了。
可整个徐家村就不一样,不能让徐家村觉得我们是负担。
从这里到吉庆府,还有十几二十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王家只能依靠徐家村,要是让我们老弱病残上路,只是待宰的羔羊。
李舒敏对着两个儿媳和儿子严厉地说:“你们把娇气收起来,这里不是云州府,不是王家,没人惯你们,没有迁就你们。能活下来,全仗着你外祖父和徐家村人的情分,我们要知恩感恩,不要给恩人添麻烦。”
两个儿媳慌忙地说:“阿娘,我们知道的,不会抱怨的。”哪敢抱怨,刚才过于凶险,捡回一条命,苍天有眼了。
今天差点被灭门,现在还没缓过来呢。
两个儿子,一个17岁,一个18对,对着阿娘说:“阿娘,我们知道了。”
小小少年郎,还在读书,不像两个哥哥在衙里和阿爹做事。
十几岁的有限人生经历,哪遇到这种生死存亡之际。
也不怕别人笑话,现在腿还颤,手还抖,脑瓜子嗡嗡响。
一地血,一地死尸,这种场面哪见过。
也不知道在云州府的阿爹,两个兄长怎样了,他们是不是也很危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