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挑了挑眉,似笑非笑:“你信还是不信,都没有别的选择。除非你想看着那个皇爷,我的好二叔,一点一滴的把剩下的靖难遗孤都给消磨掉。”
“趁我爷爷现在对靖难遗孤还有些愧疚。你们现在做成这件事,化解了我爷爷和建文两人之间的误解,还能把那三万人救回来。
可若是一直僵持着,让我那好二叔一遍又一遍的拿你们靖难遗孤去戳我爷爷的痛楚,你觉得我爷爷能忍多久?到那时,便是再把建文请来,怕是也不好说话了。”
朱瞻基又倒了杯茶,又对着孙若薇道德绑架:“你可想好了,如今那三万多人的命都掌握在你的手中。你若真的不愿意做,那就算了。”
孙若薇瞬间压力剧增。
她沉默了良久,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她不是不知道,朱瞻基有吓唬她的成分。
可即便是吓唬她,朱瞻基说的也未必都是假话。
皇爷,的确是在拿他们的命当棋子耍,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死活。
是,他们靖难遗孤是想一直报仇。
可靖难遗孤之间,也是有分歧的。
有的人想法比较固执,只是杀了朱棣这个狗皇帝报仇,正如聂兴兄弟。
而有的人却想法比较透彻,正如孙若薇。
她现在虽然住在了东宫,可却越发觉得,所谓的刺杀不过是场儿戏。
报仇,真的有用吗?
杀了朱棣,就能让死去的爹娘活过来吗?
不能。
可一旦真的杀了朱棣,哪怕没有杀掉,只是伤了对方,别说他们这些人,就是那三万靖难遗孤,怕是一个都跑不掉。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孙若薇读过书,明白一些道理。
她想救那三万人。
孙若薇低着头想了许久,屋内一时寂静到掉根针都能听见的地步。
半晌,她低声将自己的遭遇,以及三万多靖难遗孤所遭受的苦难说了出来。
朱瞻基听着听着,放下了茶杯,脸色越发的严肃。
“我先前不知,你们……”
他说到这,没再往下说。
一时心情复杂,有愧疚,有心虚。
其实他是在套路孙若薇,所说的话也是真假掺半。
因为他也不知道,爷爷真的见了建文帝后会作何反应。
也不知道,爷爷到底是否愿意赦免那三万靖难遗孤。
一切都是他在给孙若薇画饼而已。
可听了孙若薇讲述的过往,那三万人的悲苦遭遇竟仿佛历历在目。
这让朱瞻基一时良心发疼起来。
原本这些人的苦难,就是爷爷带来的。
若是自己给了他们希望,最后再打破,何其残忍?
朱瞻基突然不想再骗人了,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起身,对着孙若薇道:“你且先歇息吧。”
说罢,就有些想逃离的转过身。
孙若薇不清楚其心思,毕竟朱瞻基在她心里就是个反复无常的人。
看到朱瞻基准备离开,孙若薇想了想,开口道:“你想知道建文帝的下落,就要保证我爹他们的安全。”
这一句话,朱瞻基就明白了。
孙若薇自己不知道建文帝的下落,可她爹,准确来说是那个叫徐滨的,知道。
朱瞻基带着隐隐作痛的良心,不知不觉逛到了胡善祥的住处。
胡善祥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挑了挑眉:“呦,跑我这深沉起来了?”
朱瞻基坐在她身旁,一股脑的将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然后迷茫的看着胡善祥:“你说,我这样骗人,是不是太坏了?”
胡善祥倒是还算欣赏他这点仁义之心。
至少朱瞻基有恻隐之心,不似朱棣那样疑心重到了极点。
也可能是因为他还年轻,还没有跟朱棣学会那么多。
如果这件事换成了汉王赵王,一定毫不犹豫的把靖难遗孤往死里坑。
因为在他们眼里,人命根本不值一提。
胡善祥笑了笑:“既然你许诺了,为什么不将这个许诺变成事实呢?”
“可……爷爷他……”
朱瞻基迟疑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提了这事,爷爷会不会更生气。
“事在人为。”
胡善祥忽悠他:“如果这件事连你都做不到,那怕是没人能做得到了。你想想,你去做,尚且有一半的可能性成功。可你若是不做,对那靖难遗孤不管不问,靖难遗孤在汉王的指使下只会境遇越来越糟糕。你这不是在哄骗他们,是在给他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若是能把建文找出来,化解了这场误会,你就是救了三万条人命。建文在皇上的心里,已经成了心魔。不管的话,这个心魔会越来越严重。到时候,于皇上身体有碍,你不管不问,岂不是不孝?”
朱瞻基不知不觉的被说服了。
是啊,他不画饼,靖难遗孤只会死的更多。
只要他尽全力促成此事,让爷爷答应赦免靖难遗孤,就不算哄骗人了。
善祥说得对。
做了,尚且有一半的可能。
不做,就一点可能性都没了。
朱瞻基左思右想,不再迷茫了。
胡善祥看着仿佛打了鸡血的朱瞻基,唇角抽了抽。
她怎么觉得自己成了知心大姐姐了?
就在朱瞻基去天牢把孙若薇那几个亲人提溜出来时,汉王也开始闹幺蛾子了。
皇上之所以让他监国,无非就是看他有钱。
想从他手里抠点钱,整顿整顿军务,顺便再从大臣手里抠点钱。
这样,攻打瓦剌的钱不就出来了?
而且这种事,必须老二去做。
老大不成的。
老大太讲究原则,且不赞同打仗,因为打仗费钱。
老大监国,把握着财政,皇上从他那抠钱实在麻烦,便换成了好忽悠的老二。
老二好忽悠又有钱,还阴险不要脸。
且一心想向朱棣证明自己的能力不输于太子爷,所以无论皇上下达什么任务,汉王哪怕是硬着头皮,也会想法子给做成了。
这不,皇上刚让汉王监国,就下了个命令,让他整理军务,同时弄出一批火器来。
而且数量众多。
数量一多,就要用银子去堆。
可是国库的账面上,哪里有那么多银子呢?
总不能全给用了呀,汉王再傻,也不至于傻到这个地步。
于是便想了个损招。
让太子、他和老三,一人出一万两,把缺的钱给私人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