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总是在纠结，信任我与怀疑我之间反复横跳。
他想信任我，他又不敢信任我。
我有什么可信任的。一个人只要背叛了你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苏凌抱住我，吻就落了下来，然后他慢慢吻我，从额头吻到脖颈。身边识相的人都出了门，关上了房门。
“对不起……那我拿别的还给你好吗。”他说着，密密麻麻的吻下来，在我身体每一寸，一点一点地吸取着温度。
“苏凌……”
“如果后半生，有你相伴，我亦无悔。”他将我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身子便压了下来。玉暖生香，鸳鸯绣被翻红浪。轻纱翠幔，随风摇曳，若隐若现的身影在暗夜中沉沦，无休无止。
第二日清晨，我的身体很疼，撑着身边的人坐起来，就看到了苏凌嘴角的血。
我安安静静地坐着，伸出手，碰到他嘴角的血迹，用手擦了擦，再摇摇他:“苏凌，起床了。”
他没有反应，我似笑非笑，又再一次温柔地说道:“苏凌，起床了。”
他还是没有反应。
我慢慢走下床，拿起身边的衣服披在身上，再慢慢束好头发，穿上鞋，一切搞定以后，我再火急火燎地跑出房间，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陛下生病了。”
闻讯从暗处走来的黑衣人，向我点了点头，不出片刻，太医就被带到了房间里。
经过一番诊治以后，太医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陛下的身体每况日下，也不知道是为何这些日子开的房子也不管用，姑娘还是要做好准备啊……”
我着急地说道:“陛下重病的事，劳烦大人不要外传，以免引起骚动。”
“臣知道。”太医道:“这样吧，臣再开几副方子，姑娘替陛下熬制，说不定能缓解症状。”
“好。”
太医走后，我熬好药，端给了苏凌。他自然是喝什么吐什么，人也是昏迷着的。我索性喝一口药在嘴里，再嘴对嘴喂给他。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更何况我还需要做出对他呵护有加的模样。
喂好药后，又是按摩又是坐在床边等他。一直到下午，苏凌才缓缓醒来。
想前来服侍的婢女都被我拦在了宫殿外，此时只有我在苏凌的身边。当然，还有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暗卫。
“你……你在做什么？”
我闻声，手中拿着的书本慢慢放下:“看书啊。”
“什么时辰了。”苏凌问。
“已经是申时了。”
“申时？！”
“今日醒来，你吐了血，就一直在昏迷。我叫了太医过来，给你喂了药，现在才醒了。”我将书递给他，笑着问:“你看着一段是不是很有意思。”
“什么？”
“就是讲亡羊补牢的故事，一个人的羊圈破了个洞，后来羊被狼吃了，那个人把洞补上，羊就安全了。”
苏凌道:“它的意思是，做错了事，想办法补救，一切就会好起来。”
我道:“可是谁知道，补好的地方又会不会再坏掉。罢了，你现在觉着好些了吗。”
“我……”苏凌扔掉手中的书一把抱住我，颤抖着问:“你实话告诉我，太医是怎么说的，我是不是快不行了。”
“怎么会呢。”我笑道:“陛下只是受了寒，身子好着呢，不会有事的。”
“你不说，我的人也会告诉我的。”7
我沉默，半晌:“那陛下还是去问他们吧。我熬的药应该好了，我去看看。”
苏凌看着少女离开屋子，立刻唤出了暗卫，了解了实情。
“怎么会如此。”苏凌沉思，难不成是之前流放受的伤发作了。
苏凌又问:“林小隅端来的药和银耳羹真的没有问题吗。”
“没有。”暗卫回复:“就在您昏迷时，也是林姑娘一心一意照顾着，甚至……甚至用嘴喂药……属下见林姑娘也不像是装的。”
“都尉侯府的人呢？”
“上次绞杀以后，已经没什么动作了。”
说话间，苏凌又咳出一滩血:“朕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陛下，事不宜迟，属下们这就去召集天下名医。”
苏凌摆了摆手，默许了。
接下来的日子，早朝彻底停了。苏凌对外的说法是与我厮混在一起，但心腹都知道，是苏凌的身体不行了。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一批一批的大夫从宫外源源不断低被送进来，就算是傻子也能猜出个大概。
便有流言说苏凌命不久矣，越国将亡。
这些流言被苏凌听后，大怒，又杀了不少人。
寝殿里渐渐多了药味，苏凌躺在床上的日子也多了。可是无论吃了多少药，看过多少大夫，苏凌的身体一直没有好转。
我们都知道，这天底下最厉害的大夫，只有那一人。但那一人与苏凌是死敌，巴不得苏凌早点死，怎么可能来为他看病。
苏凌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求生的渴望在死亡的面前被无限放大。无论是求医还是问道，一向不信鬼神的他，甚至请来了道士做法。
可知道一切源头的我，自然是知道没用的。
只要他一日与我在一起，离他的死亡时间就越来越近。
这日，他难得从床上起来，走到院子里。我正在院子里堆雪人。穿着紫色的外袍，雪白的毛绒，蹲在地上，拿起一块块雪，渐渐堆起雪人的模样。
苏凌从身后抱住我，贪婪地感受着这仅存的温柔:“小隅……我好害怕……”
“你怎么出来了。”我转过身，拍了拍落在他肩头的血，道:“天气寒凉，你身体不好，还是回屋躺着吧。”
“可是屋子里的药味太浓了，我闻着闷，不想再呆了。”
“嗯……那好吧，我们就坐在院子里吹吹风，说不定人精神起来，病痛也会走的远了呢。”
“小隅，我好害怕。”苏凌靠在我的肩头，委屈地说道:“我们才刚刚在一起，为什么又要分开呢？究竟有什么办法让我好起来，如果我真的走了你怎么办……我不想跟你分开，可是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了……”
我愣了愣，眼前的一幕和记忆重叠，那个困扰了我这几年的梦魇，一遍又一遍在脑海中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