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离开公子的这么些年,我的坚持的动力是什么,无非就是残存的幻想。
我一直将公子看作还是在我身边的样子,也都是因为有这块玉佩的存在。我无法想象我失去它会是什么样,就像当时亲眼看着公子被人捅,之后坠入火海的样子。那一种像坠入冰湖深底的痛彻,我真的不想再一次体会了。
“小星星,经此一别,又是多年之后才能相见了。”公子就站在我跟前,长袖飘然身形屹立。眉眼如春风,举手如柔光。偶一眼,直到是断了心肠,丢了分寸,公子对我,拱手作别,声音婉转动听,却又寒入骨髓:“下次相见不知何时,别了。”
我的两眼发白,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嗡嗡的响。别了,别了,是什么意思?公子,你对我说这些话,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
“我不要,我不要。”我伸出手,向他奔跑过去:“我不要离开你,我不要。我再也不想离开你了……我真的再也再也再也不想离开你了……求求你带我走吧,带我一起离开这里吧。”
“小隅,你快醒一醒,你快醒一醒。”
“小隅,你快点醒过来啊。”
有什么东西一直摇晃着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好听的声音在叫我的名字?她是谁?
“你到底在说什么胡话。玉佩丢了,我们还可以再找啊。你现在这副颓废不振的样子,哪里还是我认识的林小隅。”
对了,她是小殊。是小殊的声音。我摇晃着昏昏沉沉的大脑,慢慢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林殊的脸,我撇过头。便看到了一脸愧疚的老板的脸。
我被小殊扶起来。迷迷糊糊地问:“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林殊板着一张脸,像极了一个严肃的老头,她说道:“你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听到玉佩丢了之后,立马就昏倒了。还好小马在这里,你可都是把我们吓死了。”
“那我的玉佩?”我没有问其他的问题,又把视线放到了老板的身上。老板的身影左躲右闪,疯狂地想避开我的目光。
但我的眼神就跟着他,颤抖地问道:“所以说,我是真的失去了那块玉佩吗?”
“对不起……我……”老板支支吾吾地说道:“就算你拿着这些绝品仙草,也远不及那块玉佩的价值啊。”
老板哆哆嗦嗦的看着我们,慢慢的说道:“当时您把这块玉佩拿来的时候,我只是乍一看成色非常好的玉。因而用五百两给您买下来。于是我,便把它放在店里展出。谁知道来了一个女子,看了这块玉佩后,说这不是一块,普通的玉佩。她愿意出高价将它买下来。但我本就是答应了姑娘你的。这番将这块玉佩展示出来,也只是为了展示,并没有卖的意思。谁知道这姑娘不依不饶,最后竟把皇室的身份亮了出来。暗中保护的人也涌了出来,我这小小的一个店子。实在是经不起折腾,无可奈何之下,也只好卖给她了。”
“她拿什么跟你买的?”夜小马说道:“我这几株绝品仙草都不够那玉佩的价值?说来也真是可笑,喂,林小隅你公子送你的玉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我说道。
“她……什么也没拿。”老板汗颜:“这位公主说,任何价钱都不能估算这块玉佩的价格。在我这个小店里,简直是玷污了它的存在,于是她就将它拿走了。”
“什么!”夜小马大喊道:“你确定这不是明抢吗?”
“是明抢又如何?”老板道:“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当铺老板啊。”
老板见林殊的脸色没刚才那么难看,才敢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想必是刚才林殊的那一番身手,将他吓住了。
老板说道:“说来也奇怪,这块玉一到晚上就会发出淡淡的荧光。更奇的是,前段日子我被小刀划破的伤痕,那一夜摸了摸这块玉。竟好的差不多了。那位公主说,这块玉佩有灵性。看来果然如此。”
“你说什么!”夜小马大吃一惊,抓着老板的衣襟,急切的问道:“这块玉佩晚上会发光?还能治愈人身上的伤口。它晚上发的是什么光,可是幽蓝幽蓝的荧光?”
“是……是这个。”老板被夜小马一惊一乍,吓得不轻。
“我的确记得。”我恍惚间想起,才慢慢回想道。
“所以说你傻了吗?”夜小马说道:“你刚才说这块玉佩,一到夜里会发淡蓝淡蓝的荧光,还可以治愈人的伤口。既然能被那位公主一眼相中,呵。说出那样一番话来,连我的仙草也不能值的话。那可是伏羲玉没错了。”
“伏羲……伏羲玉!?”林殊和老板异口同声地叫出声,特别是老板,吓得几乎要晕过去。
“那是什么?”我茫然的看着,这两个不知所措的人。
“大晋有三宝。”夜小马徐徐道来:“其中这伏羲玉就是其中之一。与越国的换皮术和新生术,大楚的化形为针一样,是国宝。这伏羲玉,乃是一块万年精石打造而成。被做为大晋的护国符,与传国玉玺是一个地位。这伏羲玉不仅自身,晶莹剔透。一到夜里就会发出淡蓝的荧光,更有治愈外伤的功效。其中还有一个很大的用处。这块玉佩磨成的粉,也是绝佳的药材。”夜小马说道:“还有更多的我也不知道,恐怕只有大晋的皇室才能清楚了吧。”
夜小马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我这一年来所受的伤。我本以为是自己的女主角光环,或者是自己的身子硬,才没有导致,死亡的下场。现在回想起来,竟然全是因为这块玉佩的功劳?我每日每夜都在反复的将它握在手里。倒成了我,治愈伤口的良药。我本以为是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原来,还是公子在一直守候着我,我几欲摔倒,幸好小殊及时扶住了我。
夜小马问道:“你的公子到底是什么人?虽然不能这块玉佩是否是伏羲玉肯定,但是八九不离十了。”
“我的公子……”我道:“我的公子是一位大商人,是做布庄生意的。我本在盐都乞讨多年,那一夜我本以为自己会死在雪中,就是公子从外地赶来盐都,救下了我。后来公子将家业交于我打理,我也的确感受到公子就是做布庄生意的啊。”
夜小马愤愤道:“布庄生意?你在逗谁呢。布庄生意做出一块伏羲玉?再者说,两年前你才多大啊。十三岁!把偌大的家业交给你一个小娘子打理?你怕是三十岁也没有人会交于你。林小隅你最好不要跟我说什么假话,我夜小马不想带着小殊攀上什么大麻烦。我就说为什么归雁火下你还能生还,就是这伏羲玉的保护了。呵……说吧,你的那位公子到底是什么,还有,你是什么人。”
“我……”
“小马你别激动。”林殊拍着夜小马的肩膀,柔柔地说道:“我觉得小隅不会说谎。”
夜小马严肃地看着林殊,说:“你明明知道那群人一直在追杀你。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你的,莫非就是这个小娘子报信的?她如果和大楚大晋的皇室有什么干系,是卧底。我不可能将你的安全置身事外。”
“不是的,不是的。”我解释道:“我不是什么卧底。我家公子真的只是一个布商,况且我是公子的贴身婢女,又住在内苑,如果公子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的话我就会早知道。”
“布商……”
“小隅说的也并无道理。”林殊道:“小马你忘了,自苏豫上位,布商就被打压得十分悲惨。布商的商会会长是先皇的拜把子兄弟,前大晋的大部分财政收入也是来自于布商。布商在大晋内混不下去,躲到盐都这个三不管地带也是很正常的。况且以商会与先皇的关系,先皇临死时将伏羲玉交于布商也是有这个可能的。况且,小隅多次救我,也险些丧命。若不是她,我早已经死过很多次了。”
林殊捏着夜小马的肩膀,阴森森地说道:“你这老家伙平时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再怎么傲慢无礼,对待小娘子也不会这般凶恶,可你对小隅总是恶语相向。夜小马,你是不是该给我解释一下呢。”
“那您知道是哪位公主拿走了伏羲玉吗。”我问老板。
“我……我哪敢问。”老板低着头实在是不敢看我:“但我见过那姑娘,美得真是……真是……”
“美?”林殊若有所思,走到老板跟前,慢慢摘下自己的面纱,问道:“你且看看,是她美……还是我美。”
老板抬头就已经被惊呆了,嘴巴张成了一个“o”字型。指着林殊的脸,脸上一副春风荡漾的模样,夜小马嗤之以鼻:“没用的色东西。”
“就跟小娘子一样美……当真是绝世美人啊。”老板夸赞道,视线下移,吞吞吐吐地说:“只是有一点,有一点姑娘不及她。”
“哪一点?”
“姑娘……没胸。”
“哈哈哈哈哈哈。”
我闻声看向夜小马,只见他笑得前仰后翻,不亦乐乎。我为他捏一把冷汗。过不然,林殊的眼睛会放光,盯得夜小马浑身战栗,夜小马的笑声从“哈哈哈”变成“呵呵呵”再变成“额额额”,最后没声音了。
林殊笑得阴森恐怖,笑眯眯地问道:“夜小马,好笑吗。”
夜小马慌张地摇头,停止了自己猥琐的笑容。真诚地说:“哪有,哪有。在我的心中,小殊永远是最好看的那一个,当然,不论有胸或者没胸。”
林殊没再跟他贫嘴,看着失魂落魄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林殊是最能知道公子在我心中的地位的以及那块玉佩的地位,但我之所以会当掉玉佩也全是为了小殊,说小殊一点不自责,是假的。我看得出她的自责,但我也不后悔。
我站起身,说道:“既然没有玉佩了,我们就去大晋的都城京州吧。或许能在那里获得公子的消息。虽然没有了玉佩,失去了与公子相认的信物,但我的字和公子是一样的,公子会认得我的。”
“那好。”
我们三人离开小镇后,买了一辆马车。我与林殊坐在马车内,夜小马驾马。我眼神空空地盯着沿途的景色,小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另一边呆坐着。我与小殊之间独处第一次如此地尴尬。
良久,小殊问道:“小隅,你没事吧。”
“啊?”我回过神,视线移回马车内,摇摇头,故作轻松地说:“没事,你不用太自责,玉佩什么的,毕竟是死物。哪有一个活生生的小殊重要啊。”
“是真的没事?”
“是啊,我林小隅不一直心态都很好吗,我能有什么事。”我道:“方才晕倒只是因为一时接受不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没事……怎么可能没,的心都要炸裂了啊。我唯一的寄托,唯一的念想,就这么消失了。我苦苦坚持着这么久的,终于还是离开了我。我想起我亲眼看见公子离开我的场景,就像我亲手丢掉玉佩。
都是我所知道的。我以前从来不知道爱一个人可以爱得这么深刻,看电视剧的时候,听那种“爱是蜜糖,也是毒药”的话听得想发笑。但公子于我是这样的,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更何况是整整两年。我一直将玉佩视作公子,我已经失去了公子一次,紧接着又失去了第二次。所以,我不想失去第三次了。
如果能再见公子一眼,哪怕从此挫骨扬灰,万劫不复。
“没事就好……”林殊又看向窗外。
半晌。
她突然转过身来,将我抱在怀里,我的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傻傻地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