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看,宛平的胸口上被戳了一个很大的洞,血色瞬间将她的衣衫染红,她双眼瞪得很大,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很快便没了生息。
而动手的人竟然是原本待在谢瑞身边的太监,高让。
他用帕子将染血的匕首搽干净,随后将帕子丢在宛平脸上,正好盖住她死不瞑目的双眼。
谢瑞分明没有下令,但高让却直接动了手。
而谢瑞脸上没有半分责怪,全是冷漠。他亲眼见到亲姐死去,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高让命太监草草收尸,本想让人丢去乱葬岗,但忽然想到乱葬岗离靖王府不远,便让人将宛平的尸首烧了。
上官君在宛平宫外的府邸找到了本体,摧毁后,将太后体内的异魂削掉。
只是太后经历大劫,醒来后神智不算特别清明,一时分不清眼前是噩梦还是现实。
皇上封赏时,上官君还有些懵,等他反应过来时,高让已经笑眯眯的将圣旨递到他手上。
上官君被册封为钦天监监副,纹银千两,最主要的是还有一块金牌,凭着金牌可以随时随地入宫。
上官君只想收银子,并不想当官,很明显谢瑞也看出了他潇洒不羁的性子,所以只给他一个名义上的官。
出宫的路上,上官君拿着圣旨,再三思量,还是决定开口,“王爷,太后这件事只怕不简单…”
谢云铮没等他说完,语气淡淡的道,“本王知道。”
高让动手太快,很多事情来不及问清楚,更不知这道术从何而来。
上官君语气犹疑,“那这事…”
“别管,别问,只当自己不知道。”
谢云铮沉声道,“皇上若找你,他问什么说什么,他要解决什么事,在你能力之内的,你便解决,能力之外,请罪便是。”
闻言,上官君明白了谢云铮的意思,原本他也没打算掺和朝政,他一心潇洒,唯一的惦记,便是画更厉害的符篆,根本无心当官。
他没在开口,可谢云铮的眼神黯然,思绪沉重,因为他想到了谢瑞的问话。
“小叔叔,你可会觉得我心狠?”
宛平死后,谢瑞站在他面前,目光灼灼的问。
谢云铮知道,他这么问,并非是因为杀了宛平而觉得愧疚,而是不想让自己觉得他变了。
少年天子,杀伐果断,本是夸赞,但谢瑞不想让‘心狠手辣’这四个字出现在自己的心里。
谢瑞想维持他们从前的样子,自己还是他的小叔叔,他还是自己心里认为的那个稚嫩少年,需要用尽全力去保护的人,从而放松警惕。
但谢云铮心里明白,猛虎幼崽已经长大,所以他该放权了。
不过放权却并不意味着要将自己的性命交付出去,他为大梁付出那么多,最后绝不能落到骂名缠身,草革裹尸的下场。
谢云铮刚回王府,青峰便接到了消息,“王爷,高让亲自带着人去宛平长公主清修的道观了。”
此时,上官君还在谢云铮身侧,并未离开,青峰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高让只带了三五个人,全都是顶尖高手,只怕并不是去拿人。”
闻言,谢云铮缓缓吐了两个字,“屠观!”
“什么?”
上官君瞪圆了眼眸,满目的不可置信。
“道观有多少人?融魂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又不是人人都是帮凶,岂能都杀光?”
谢云铮沉声道,“不知道谁是帮凶,所以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
上官君神情激动了起来,“他们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谢云铮看向他,目光冷厉,“皇家的事,别说参与了,就是道听途说个一星半爪的,都得死。”
闻言,上官君的脸色瞬间惨白,目光也变得呆滞起来。
“所以,皇上赐官,只是收买人心。以防我将在慈宁宫的所见所闻泄露出去,是吗?”
宛平长公主只说了一点,但里面足以探听出很多来。
往小了说,是太后心思狭隘,善妒专权。
往大了说,她暗害妃嫔皇嗣,危害朝廷。
皇上当年子嗣不多,成年皇子几乎断绝,只能立年幼的谢瑞为储君…
这些谢瑞都知道,先帝已死,他是天下之主,所以他绝不能有一个手段狠辣,戕害皇嗣,危害大梁江山的母后。
为了隐瞒这个事实,他只能先下手为强,杀了宛平,在杀了与此事有关的所有人。
他实在不敢相信,那个看着如此天真无邪的少年,竟然是这般的心狠。
“上官,为了宫里的事,你已经很累了,所以回去休息吧!”
谢云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上官君茫然抬眸,正好撞见谢云峥的目光。
他神情淡漠,目光所及之处冷冽至极。
只这一眼,上官君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件事,他不打算插手,任由高让去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
可是那些无辜的小道士又有什么错?
他们只是一心向道,安于一隅罢了,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上官君迷茫的走进后院,眼睛发直,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就连苏残月站在他眼前喊他,他都没搭理,一个劲儿的往前走。
“师兄……”
李鄞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一脸担忧的叫他。
上官君缓缓抬起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鄞。
李鄞被盯得心里发毛,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是我叫错了?那还是叫师傅?”
上官君摇摇头,表示称呼这个事并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另一件事。
“小师弟,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
闻言,李鄞连忙说道,“师兄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上官君看着他,沉声问道,“就你现在的身份,遇见了一件大麻烦,本身这个麻烦与你无关,你若袖手旁观,便会平安无事,可一旦插手,就会祸患无穷,你怎么处理?”
李鄞略思考了片刻,便说道,“师兄有悲天悯人之心是天下人之福,如果师兄有能力救自然是好的,可若无能为力,也不必过分自责,人生在世,总是先为己,在度他的。”
上官君摸着下巴,眼神深邃。
李鄞道,“师兄是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上官君叹气,“也不是…”
这时,苏残月的声音忽的响起,“他是想让你肯定他,而非是重新给他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