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止危本是来长公主府送东西的。
进门,就听未来岳丈说,不办文定礼了,还要去找皇上……
这怎么得了?
燕止危急出汗来。
见到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武安侯眼睛一横,语气不虞:“世子怎么有空来府上?”
燕止危回道:“我来送东西啊。”
武安侯本就瞧他不顺眼,闻言不禁冷嘲:“荣安王府是没人了么?需要主子亲自当跑腿的?”
燕止危回道:“亲自来送,更显诚意。”
武安侯嗤了一声,收回目光,转身回了饭厅:“进来。”
燕止危从前就知道,武安侯嫌他整日带着温庭瑞胡作非为,对他多有不喜。
越是如此,他就越是带着温庭瑞放肆。
反正,无论他再纨绔,武安侯也管不到他头上来,他也无需讨武安侯喜欢。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
母亲一再告诫他,要想顺利娶回阿虞,万不可惹恼了武安侯……
燕止危笑盈盈地进门。
长公主笑得和蔼:“阿危来了?”
燕止危站在门口,抖落身上携带的寒气,意气风发地走过去:“长公主殿下晨安。”
说完,璀璨的眸光落在温知虞脸上:“阿虞。”
温知虞眸光轻柔:“世子安好。”
燕止危冲她笑。
“砰!”
武安侯将碗用力放下:“再盛一碗粥来!”
“侯爷是在同本宫说话么?”长公主客气地问:“本宫没听清,侯爷能再说一遍么?”
武安侯:“……”
燕止危这才转向院子里,扬声道:“把东西抬进来。”
几十个荣安王府的下人,抬着各种大大小小的箱子柜子进庭院,放置在走廊里。
矮柜子只到人膝盖,高柜子,却是赶上一个成年女子的个头了……
长公主讶异:“这些是?”
燕止危看了温知虞一眼,红了脸:“文定礼在即,我给阿虞送些小玩意儿来。”
“你今日不去国子学,特地过来一趟,就是为了给阿虞送小玩意儿来的?”长公主打趣。
燕止危笑容灿烂:“是啊,哈哈!”
声音落下,院子里响起一阵奶呼呼的哼唧声。
温知虞惊讶:“你把小狐狸也带过来了么?”
“是啊!”燕止危笑着吩咐:“快,把小狐狸抱过来!”
近侍颜九抱来一个用墨色布帛罩住的笼子,将笼子放在地上,揭开布帛。
火红的小狐狸,趴在笼子里嘤嘤哼着。
燕止危蹲在笼子边,伸手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仰头看向温知虞时,眸子又亮又清澈:“你甚少出门,我就把它送来陪你。
你若有养不明白的地方,就派人来叫我。”
温知虞含笑:“好啊。”
一旁的武安侯:“……”
他的脸,都快冷得结冰了。
他家的牡丹花,果真要被牛嚼了。
……
燕止危送完东西,赖着跟温知虞又说了好几句话,才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长公主府。
待人走了,长公主才和温知虞商量:“待文定礼之后,你与阿危便是正经的未婚夫妻。
你可想好,要给他回什么礼?”
回礼?
温知虞思索了片刻,脸有些烫:“我还未想好。”
长公主闻言,开始出主意:“寻常百姓家,女子出嫁前,会为夫婿亲手做鞋。
不如,你为阿危缝制条腰带……”
“咳!”
武安侯猛咳一声。
长公主话被打断,抬头看他。
武安侯沉着脸:“赠腰带这般私密的东西,成何体统?”
温知虞和长公主齐齐朝他看去。
长公主问:“同是男子,侯爷不妨说说,赠什么好?”
“我怎么知道赠什么好?”武安侯反问。
长公主:“……”
她懒得再多看武安侯,拉上温知虞的手:“阿虞,我们母女自己回鹿鸣院聊。”
见父母这般拌嘴,温知虞觉得心中好笑,却还是顺从长公主,应道:“好。”
武安侯干瞪眼:“你就这样走了?”
长公主装作没听见。
武安侯彻底急了,步子一迈,拦住母女俩:“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都未曾给我缝过鞋做过衣裳,凭什么要便宜那臭小子?”
温知虞愣怔。
父亲的话,确实有理。
母亲是尊贵的长公主,父亲是有军功在身的侯爵,所以她自打生下来,身边便有仆从无数。
从小到大,吃穿用度皆有人伺候。
活了两世,除了香,她竟真未给父亲做过什么。
其实,她隐隐能看出来,父亲这阵子脾气差,完全是因为心有顾虑,焦躁难安。
源头,大抵还是她的亲事。
武将出生的父亲,做梦都盼望自己的女儿能嫁个文韬武略、温文尔雅的名门公子。
他从沈迢安身上,大抵能看见平稳顺遂、富贵安宁的一生。
可,在燕止危身上,他只看见一团白雾,前路难测……
所以,离她和燕止危的文定礼越近,他就越焦躁。
父亲不善言辞,却是极其爱护她的……
温知虞眼眶酸胀。
这时,长公主道:“我同你成亲前,不也赠了你私密物件么?你当时,不也欢天喜地地收下了?”
武安侯哑然:“我那时……”
长公主打断他的声音:“你那时还未承诺娶我,就先收了我的东西,还特地穿给我看,成何体统?”
武安侯吃了个哑巴亏:“你送的东西,我自是珍视的。”
“那你说说,阿虞这腰带,送得还是送不得?”长公主问。
武安侯:“……”
他闭上眼睛:“送得送得!”
长公主终于笑了:“阿虞,就送腰带罢。”
温知虞浅笑:“好。”
做贴身物件,需要量过尺寸才行,急不得。
见天气阴沉,有下雪之兆,长公主先叫人把燕止危送来的东西揭开瞧瞧,顺便登记造册。
管家上前,将柜子一一揭开:“回禀长公主、侯爷、郡主,世子送来的,皆是些花草。”
花草?
温知虞扶着长公主过去。
只见,柜子是暖柜,里间满满摆放着许多盆景。
有山茶、梅花、菊花……
甚至,还有几盆半人高的牡丹。
明明是冬日,这些花枝却绿油油的,长满了花苞,花苞已现出颜色,只怕过不了一个月,就会绽放。
养成这样,先不说银子,光是心思,就不知要花费多少。
长公主感叹:“阿虞,止危待你,果然是上了心的。”
温知虞眸光闪烁。
长公主又道:“如此,一条腰带怕是不够了,你得费点儿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