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托瑞亚·奈维斯。
这个名字对于杰森来说不算陌生,是个搞研究的学者。更重要的，是埃米尔的导师。
杰森没有和蒙托瑞亚碰过面，不过前几天这位先生自己来了埃米尔这里,欲言又止地,留给埃米尔一张看似简单的卡片。
转到现在。
有雇佣兵来找埃米尔。
——冲着那张小小的卡片。
黑发青年坐在地下训练室的门口。
他的手指摩挲着冰冷的枪械，头颅微微垂着，若有所思的模样。
地下训练场的隔音很好,完全接收不到上面的消息。很少倚靠“别人”的杰森有些不太自在，盘算了一阵才开口：
“他们走了？”
妮妮管家回答：“是的。他们记下了卡片上的内容，把埃米尔的东西归位之后,已经走了。”
说是“归位”，可妮妮管家可不认为就算完了,她甚至在叹气：“我要重新大扫除。”
杰森同意这一点。
他站起来，火力十足的双枪落回腰侧,然后坦然地握起了门把手。等他回到楼上,视线在空荡荡的房子里转了两圈，最后落在了沙发上面。
“几个窃听器？”
“七个。他们很谨慎，”妮妮管家笑了一声,“不过我已经全部接管了。”
说完，房间里亮起了虚拟屏幕，那几个雇佣兵的资料大大方方地全部摆了出来。
杰森看着屏幕上那几张狰狞的面孔，舔过唇角，露出个假笑：
“假期结束了。”
***
纽约时间,夜里十一点二十分。
好孩子们睡觉的时间早就到了，不过埃米尔的房子里这时候正热火朝天,完全没有睡眠的氛围。
埃米尔推开门的时候,还有点懵逼,扭头回去看看珍妮特，再皱着眉毛往房间里瞥，满眼写着茫然，深切怀疑是不是哪里出了点小问题。
……毕竟他家从来没有这么晚还工作的前例。
小A正擎着抹布在客厅里忙忙碌碌地转悠，各个智能家电在妮妮管家的指挥下各司其职；扫地小机器人发现主人回来，赶紧拐过来轻轻往埃米尔腿上撞算是打招呼，结果招呼打完又瞬间冷酷无情地调头回去继续擦地了。
埃米尔：“……”
小少年清清嗓子迈进了屋。他合上门，视线才刚落在沙发那，杰森就从散发着荧光的电脑屏幕前抬头，一双蓝眼睛落在头发乱糟糟的埃米尔身上。
青年声音很低，语调有种让埃米尔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凉：
“回来了？”
埃米尔：“……回、回来了。”
杰森唇瓣抿着，唇线拉得很平：“过来坐。”
埃米尔下意识地吞吞口水：“……好、好的。”
明明自己才是一家之主，埃米尔偏偏像是个做了什么心虚事儿似的。他同手同脚拖着步子在沙发上坐好，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儿的小少年双手都摆在膝盖上，乖巧极了。
他的眼神单纯又无辜：“怎、怎么了吗？”
杰森接过小A送来的水杯，另一只手还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敲回车。青年丝毫不在乎埃米尔的紧张，慢条斯理喝了水，才将一张裹进塑封口袋里的小小卡片递到了埃米尔面前。
埃米尔接过卡片，翻来覆去看一遍，有点没搞清楚状况。
卡片他记得，导师给他的。
就是最简单的导师名片，只是背面写了一串地址，附加密码，应该是在那存着些什么东西。导师没具体说，埃米尔也没怎么在意，不过看杰森的样子，肯定发生了什么意料外的事情。
埃米尔顿时摆正了表情。
小孩儿皮起来是真的皮，认真起来也是真的认真。那双海蓝色的眸子染上了一些独属于埃米尔的执拗，又清澈得一眼都能望见底：“杰森？”
吃软不吃硬的杰森扣上了电脑。
“恭喜你。”他咧开嘴角，“你被盯上了。”
埃米尔：“……”
小少年望着杰森那不太纯良的笑，沉默了三秒：“这好像不太值得被恭喜呢。”
杰森不以为然。他三言两语把发生的事情解释清楚，再让妮妮管家把那几个雇佣兵的信息找了出来，直接展示到埃米尔面前。
埃米尔看着那简单却仿佛染着血腥气的资料，再也笑不出来。
他坐不住了，当即给导师打去电话，可一连三个都无人接听。他眉头皱得很紧，内心染上了焦虑，攥着手机的指尖绷紧，手腕处的血管甚至都微微鼓起。
少年心头弥漫起不安的气息。
“绝对没到导师的休息时间，”埃米尔说，“他很少不接电话的，但是他现在没有。”
杰森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埃米尔自言自语：
“他之前就不太对……可能真的出事了。”
埃米尔虽然一直有颗去做“输出”的心，但现实里却始终作为治愈师出“后勤”，他甚至不确定在这个情况下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直接去找导师吗？他记得导师住在大学附近的公寓里，而且就算他不知道导师的住址，妮妮管家也很快能帮他找到。
然后呢？
气氛在这一刻陷入了凝滞。杰森没有主动说些什么的打算。他的目光从少年的面孔滑到他指间的卡片，安静得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下一秒，攥在埃米尔掌心的手机猛地震动起来。
是导师。
“埃米尔，”蒙托瑞亚的声音里染着浓浓的疲惫，“很晚了。有事么？”
埃米尔顿时冷静下来。他的语调放得轻柔，脸上的表情却是严肃的：“导师，你还好吗？”
话筒那头陷入了沉默。
过了大半分钟，那边传来了蒙托瑞亚的叹息声：“不算太好。”
他说：“但是，这是我必须承担的责任。我很抱歉，埃米尔，你是出色的学生，我却不是称职的导师。就当你没有遇见过我吧，其实我很好，别管我了，谢谢你。”
他没有再和埃米尔说话的意思，话音落下的同时就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埃米尔再打回去的时候，就再也没办法接通了。少年眉心凹陷下去，再抬头，妮妮管家已经在半空中展开了一副半透明的数据世界地图。
地图闪烁着星点般的光，而后，广阔的世界在他眼前变化，大陆版块儿的边界在视野里消失，而后是国界线，是不同地域不同的地理环境，最后，停留南亚的一片区域，一个红色的点就在那里安静的闪烁。
“时间太短，信号也受到了干扰，”妮妮管家说，“奈维斯先生刚才的信号在这片区域，但现在已经消失了。”
不是单纯的挂断电话，而是直接毁坏了手机，这才让信号消失得这样干脆。
埃米尔的视线飘忽了一阵。
他目光放空，几秒后，才将焦点落在杰森身上。
“杰森，”埃米尔说，“我的导师是不是真的陷入了很大的麻烦？”
他望着杰森同样皱起的眉毛，实话实说：“他和原液——或者拉撒路泉——是有关系的，这一点的我已经告诉你了。”
他挠了挠头发：“我们的信息不太对等，不过该知道的我也差不多能猜到。一开始，雇佣我导师进行研究的，是刺客联盟对吧？包括你，一开始，把托尼的博览会搅和的时候，也是因为刺客联盟，你负责去拿那一份原液。”
说着，他的指尖虚虚落在半透明的红点上。
“然后，这里，”他说，“是刺客联盟的地盘。”
“我知道……现在要冷静，我们也不可能现在冲过去把导师捞回来。我没有什么经验……”少年的眼眸清亮，望向杰森的目光充满了信任，“是时候帮帮忙啦。”
杰森差点招架不住这道目光。他喉结滚了滚，假装冷静地移开了视线，说话的腔调也不是很好听：“这时候知道要找我帮忙，不拿那些有的没的来胡言乱语了。你这是拜托人的态度吗？”
埃米尔登时往杰森的方向歪了歪。
他双手合十，一双海蓝色的眼眸水汪汪的，真切又诚挚，连语调都在瞬间软了三度，和他小时候撒起娇来一模一样的。男子汉能屈能伸，埃米尔都不需要纠结思考，埃米尔可以的！
“拜托你了，”他拉长了语调，“求你了——好不好呀杰？”
杰森：“……”
他重新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妮妮管家的设定不会太主动地做些什么，但在杰森在她的帮助下，可以做的可比以前多得多。
“我做过这种生意，”他说，“找到了。”
虽然监控被篡改了，但现在到处都是摄像头。
“蒙托瑞亚·奈维斯在那留下了一个笔记本电脑。”杰森冷静道，耳尖冒着点还未退却的薄红，“他们搞了另外一台，掉包了。”
埃米尔小口小口地喝着甜牛奶，点头。
客厅里的灯光早就暗淡下来，已经清理完卫生的机器人们都回到了休息的地方，杰森坐在沙发上，瞳孔倒映着不断闪烁的数据流。
“有点头绪，”他说，“可能是两方人。如果说奈维斯一开始接触的是刺客联盟的，这次冲你冲他来的……反而不是。应当是另一方。”
埃米尔若有所思的点头。
会是谁？虽然他对刺客联盟不太熟，但好歹还是知道它的。导师除了刺客联盟还能招惹别的势力吗？不会吧？
情报不对等就是这样麻烦，只能整合一点已知消息一点点推。偏偏他又不擅长推理。
他联系不上导师，妮妮也不行，那边一切都是未知，可治愈力又不能让他瞬间冲到那边去。他是可以找正联复联他们帮帮忙，可现在一点证据都没有，克拉克他们又总被盯着……这样找他们埃米尔自己这关都过不去。
小少年愁得够呛。他又小口地嘬牛奶，不过就算原本合适的温度都凉透了，他还是没什么头绪。
已经是深夜时分。
月明星稀，风吹得树枝树叶沙沙响，世界仿佛安静得只有这点声音。
他听到了杰森的声音。
青年声音很好听，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带着些薄凉与凶狠。
“还在想？”
“嗯，”埃米尔揉了揉额角，叹口气，慢慢抬头，“我就是不太清楚他——”
剩下的半截话被他吞回了肚子。
地下训练室的出入口就在窗边，杰森站在那，背着窗口，仿若沐浴在微凉的月光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搞回了装备，此时一身劲装，黑色作战靴作战衣，外面套着件短款夹克衫，遮住了后腰的枪套。
他腋下夹着红色的头盔，另一只手拎着一袋子有点眼熟的武器。
埃米尔：“……”
杰森不以为然地把包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行了，”他说，“不用想，我直接去跟当事人要答案就行。”
埃米尔下意识地吞吞口水，目光落在青年那张带着狞笑的俊脸上。
“……我觉得他们不会配合的。”埃米尔乖巧地说。
“我知道，”杰森冷笑一声，“为了方便解决问题，我带好了家伙。”
说着，他在包里捞出一把□□，拆了检查一下，发出咔咔的细碎声响，再重新装好。顺便把口袋里的那块儿钢铁侠出品的防身手表丢给埃米尔：“戴好。”
没怎么被带上“前线”的少年呆呆地啊了一声。
他捧着手表，傻乎乎地：“我也去吗？”
杰森一顿，眉毛挑了挑：“你不是说想去？当然，你在家呆着更好，斯塔克在这给你做了半个武装堡垒，够安全。”
“不不不我要去！”
“那就快点，”杰森说，“我还想去问问，在我地盘撒野……呵呵。”
等等？
你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