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颓废生活的第三天。
不用上学,没有工作,把所有的热情都投在“感受生命的美好”上的埃米尔对烹饪有了极大的热情。
他义正言辞地拒绝掉妮妮的帮忙，兴致勃勃地烤废了一盘蛋挞；他烤的戚风蛋糕黏糊糊一坨,自己揉的面包都没膨胀起来，满怀希望的埃米尔渐渐失去笑容,深受打击。
……我好像不是我以为的厨艺天才哦。
哼。
他气呼呼地窝进沙发,把电视频道按来按去,最后趴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然后……被飘进鼻子的香气唤醒了。
少年鼻尖抽动,揉着眼睛从困顿中苏醒。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一翻身……直接从沙发边缘滚到了地上，缠着毯子，摔了个懵。
他是真的懵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裹着毯子就坐在地上发呆。他可能在地上坐了有半分钟，一条有力的臂膀扣住了他的腰,轻轻松松把埃米尔提起来，又塞回了沙发。
皮质沙发还残留着体温。
埃米尔眼皮抖了抖,视线还有点落空。带着水汽掌心毫不客气地拍在了埃米尔脸蛋儿上,发出清脆的“啪啪”声。
“睡懵了？醒醒,埃米尔。”杰森说。
埃米尔：“……”
埃米尔瞬间清醒了。
他瞪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杰森，而被他盯着的青年完全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他顺手摘了身上的围裙，低声道：
“什么时间了？”
“下午五点十七分，托德先生。”妮妮管家回答。
杰森把围裙搭在手臂上，伸手在埃米尔眼睛前头晃了晃：
“起来吃饭。”
埃米尔的眼睛往餐厅的方向飘了一下,立刻回来落在杰森身上。
埃米尔：“你做的晚餐？”
杰森：“你说呢。”
埃米尔抽抽鼻子，隐约还能嗅到肉类油脂散发的独特香味儿，简直想鼓掌：“哇！是专门为我准备晚餐吗？”
杰森的回答让埃米尔把夸奖吞回了肚子。
杰森：“不，只是不想看到你浪费食物了。”
埃米尔：“……”
呸呸！
杰森你也学坏了！
妮妮手艺那么好所以我是不会夸你的！
真香。
颓废生活就是这样。
没事做，就干脆跑到游戏室去，看完电影就打游戏，搞个联机对战游戏，一人操纵一个角色对抗打架。
在这个方面，比杰森有经验的埃米尔就稍稍占了上风。
他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嘿嘿嘿地笑，最后一把丢了游戏手柄，往后一倒，躺在地毯上，把胳膊都摊平了。
埃米尔眉目舒展，声音带着笑：“有没有很快乐？”
杰森学着埃米尔的动作，也跟着倒下去。
地毯是厚而柔软的，直挺挺地落地也不会觉得脑袋疼。房间里只亮着小夜灯，主要的光是屏幕映出来的。借着荧幕光，他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缓缓闭上了眼睛。
“嗯。”
其实没有很快乐。
但是很放松。
他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简单轻松的生活了。不会沉浸在那些带给他痛苦的记忆里，不用在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中始终保持警惕，不用去想或许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不用和那些黑暗搏斗，不用内心挣扎，任由自己的正义感与世界的腐朽碰撞，斗个你死我活。
而是简单地，正常时间起床睡觉，一天三餐规律又美味。他有一张完美的床，有个叽叽喳喳的小孩儿说需要他，有一段属于他曾经渴求却求而不得的人生。
……有些不习惯。
却也比想象中的，容易让人习惯，也容易让人沉迷。
他闭上眼，游戏的背景音乐还在流淌，少年柔软的嗓音却很清晰：“别动啊。”
埃米尔胳膊往上抬一抬，指尖勾到杰森的小臂。埃米尔在杰森结实的肌肉上戳下一个凹陷的小坑，稳定着治愈力的输入。
说实话，杰森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埃米尔的治疗了。他很了解自己的身体。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他们甚至要学会掌控自己的每一块儿肌肉。他身体在埃米尔的滋养下完全可以说是正处在巅峰，他觉得埃米尔现在还在坚持的治愈有那么一点小多余。
当然，他还没傻到把这话说出来的地步。
毕竟他也知道，在他答应留在这的情况下，只要埃米尔想做的事情，他根本不可能拒绝掉。
所以随便埃米尔吧。
至于埃米尔……
小少年收回胳膊，发出一声懒散的叹息。
杰森不知道，但是埃米尔清楚。杰森对埃米尔来说还像是不断嗡鸣的警报雷达。他身上那和治愈力相似却不同的未知因素还很危险，有时候会很安静地潜伏着，有时候却会突然爆发性地活跃起来，不过总的来说始终被“警报”的埃米尔已经习惯到有些麻木了。不过埃米尔也有在悄悄观察，当未知元素开始活跃，掐着这个时候输入治愈力会让那些活跃的元素安静下来。
这也是埃米尔觉得杰森需要他的原因之一。
当然，这些埃米尔还没想好要不要，或者怎么样和杰森讲，他暂时还是把它当成是小秘密。
不过没关系啦！
小少年有些骄傲地想，只要我还在，肯定没有问题。
想到这，埃米尔突然来了兴致。他歪头去看杰森，眼眸亮晶晶的：“明天要不要出门转转？”
接到邀请的黑发青年依旧躺在地上，冷酷无情地拒绝：
“不了。”
“为什么！”埃米尔一轱辘坐起来，胳膊撑着，把身体探向杰森。
他伸出三根手指：“你都三天没有出过门了诶！从来这开始就没出去过，连衣服都是喊送货上门的。”
杰森刷地睁开了眼。
青年枕着胳膊，表情散漫：“出去过。”
埃米尔：“诶？什么时候？”
杰森瞥了他一眼，突然笑了一下：
“在某个人睡得像只猪时候。”
埃米尔：“……我发现你很膨胀啊杰森托德。”
杰森：“谢谢。”
埃米尔表情沉痛：“你果然变坏了，我可爱的托德才不会说这样的话。”
杰森撑着身体坐起来，他手直接按在了埃米尔的脑袋上，把小少年的脸按进了地毯：“嗯，谢谢夸奖。”
埃米尔出离地愤怒了！
他直接扑过去挂在了杰森身上，一把将还没坐稳的人给撞翻。他耀武扬威地坐到他肚皮上，并着食指中指抵在杰森额头，压低嗓音，装作凶巴巴的模样：
“给你一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杰森懒洋洋地又躺下了：
“好，我换个回答。我没出去。”
“切……家里太舒服了所以不想出去？”
“不。我暂时要小心暴露。”
他语速放缓，说得漫不经心，但给的却是真实的答案。他是不太想去思考那些东西，可他又不是真的傻。
他留在埃米尔这其实不算是个好的选择，毕竟他丢了些烂摊子，至少哥谭那里他就没有处理。而且他也知道埃米尔的特殊，他等同于把自己暴露在那群和他理念不一定相合的超英眼睛里。
不过……管他呢。
事情总是会有解决办法的，只要你去“解决”。
想到这，杰森突然开口，他看向埃米尔，瞳孔倒映着少年的影子：“所以，你需要我的，是什么？”
埃米尔摸摸下巴尖。
“是有件事儿。”
“不能告诉我？”
“不不不，你已经在帮忙了。等我想好”
他的话没说完，妮妮管家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抱歉打扰你们了，”女性管家的声音很平淡，完全没有抱歉的意思，“埃米尔，你有电话。来电自蒙托瑞亚奈维斯。”
“导师？”埃米尔有点出乎意料的意思，他歪头想了想，痛快道，“直接接通吧。”
线路那头传来的是急促的喘息声，还有脚步落在地面发出的细碎声响。对方像是在奔跑，又好像是过于紧张而发出了杂音。
埃米尔坐回了沙发上。
他眉头微微皱起，试探地开口，声音放得很轻：
“导师？”
呼吸声停滞了。
几秒过后，埃米尔才听见蒙托瑞亚低哑的声音：
“你在哪。”
“我在家。怎么了导师？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蒙托瑞亚呼吸越来越乱。他好像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在内心挣扎。
久久，他说话了：“给我你的地址。”
埃米尔不假思索地报出了他的地址，蒙托瑞亚却没有再说一个字，而是直接挂断了电话。
埃米尔抬头，看向杰森，眉毛纠在一起：
“我觉得他肯定不是要给我送份礼物。”
杰森还坐在地毯上，微微仰头看向埃米尔的眼睛：
“我可以去调查。”
埃米尔摇头。
他趁机伸手在杰森脑袋顶上揉了一把，然后蹦起来拔腿就跑。
门咔哒关上，留下鸡窝头的杰森面无表情地盯着门看。一秒后，门被打开一条缝，埃米尔探了半个脑袋进来。
少年表情有些严肃：
“我想好了。”
杰森：“嗯？”
埃米尔：“我说的，关于我们的小秘密。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杰森：“说。”
埃米尔：“你知道……拉撒路泉吗？”
瞬间。
黑发青年脸上原本有些放松甚至带着笑意的表情不见了。
他眼中的蓝翻滚着深邃的情绪，他身上那些原本安静的未知元素仿佛触发了什么关键词，倏地活跃起来。
杰森狠狠地闭了闭眼，嗓音也染上了哑：
“……我知道。”
一夜未眠。
埃米尔听了一个在杰森的叙述里仿佛无关紧要的故事，一个可以串联起前因后果的故事，然后他这晚上就再也没睡着。
他在床上扭来扭去，半天才打着哈欠爬起来，在卫生间里用冷冰冰的水让自己清醒一点。
埃米尔低头找着不知道被踢到哪里去的拖鞋，一边问早：
“早上好，妮妮。杰森醒了吗？”
“托德先生也没有休息，”妮妮管家回答，“他在客厅坐了一夜。”
杰森看起来不太好。
他看起来没有因为熬夜而精神不济，但他明显情绪不好。
他一眼就对上了埃米尔的视线。
小少年还穿着他最喜欢的居家睡裙，帽子上的小球在撞击他的后背。埃米尔毫不犹豫地坐在了杰森旁边，坦然地摊开掌心：
“手。”
杰森默默地伸手，配合。
埃米尔握着杰森的手腕，闭上了眼睛。
那些未知因素正在活跃。
埃米尔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它们。对于他来说，如果不是系统给了他这个权限，他根本感知不到它们的存在。而在他此刻的感知里，他输入的来自自己的治愈力，在与未知因素碰撞之后，就像是让它们得到安抚一样，一点点安静下来。
可总的来说，埃米尔的治愈力治标不治本。
和当年有些相似，也有点不同，不过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治愈托德身上的伤要耗费几倍的治愈力了
因为有相当一部分的治愈力要去安抚他身上这些东西，等它们舒服了，治愈力才会生效。
埃米尔睁开了眼睛。
他叹口气，没松手：“……就这样你还打算一个人走。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
杰森沉默了一会儿。
昨天他回答了埃米尔的问题，又一次将伤口剖开，倒是意外地没有像从前那样痛。
但他还是在这里枯坐了一夜。
他脑袋很乱，不是很想思考，甚至有些麻木。这些扭曲的情绪在看到埃米尔之后终于得到了舒缓。
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开口，嗓音干涩嘶哑：
“我没说要走。”
埃米尔悄悄松了口气：“乖啦。”
杰森：“……昨天是我在回答，现在，该你了。”
埃米尔想了想，点头。
“我在实验工作中接触到了一点东西，就是我们都见过的东西，那个绿色的小试管，记得吗？”
杰森从鼻腔中发出短促的嗯：“你知道它是什么。”
“对，我知道它是拉撒路泉。”
杰森冷冷道：“所以……你见过它、它们，不止一次。”
埃米尔点头：“是很多次。一开始是从我导师那里，就是昨天晚上的电话。”
“然后，是另一间实验室。具体我不方便说，是作为合作实验的莱克斯企业提供的实验素材，就是它们。”
“……很多？”
“不少，”埃米尔回答，“甚至已经成为产业链了。三支原液他们这样叫它就能搞套钢铁侠的旧装甲。”
小少年的五官揪成一团：
“我看它那么贵，我一直以为是很稀少，结果真的是个池子。”
杰森没有说话。
他还记得泉水带给他的痛苦，他痛恨这些东西，不过意外的是，他在这一刻感受到的是一丝悲凉，而不是吞没他的痛苦与愤怒。
他视线落在埃米尔的手上。
少年白皙精致的手掌抓着他的手腕，让他能从肌肤相触的地方汲取到温暖。
塔利亚在骗他，这一刻，杰森的理智简单又直白地给了他这个答案，塔利亚另有图谋，她果然一直在利用他。
他张嘴，想要说什么，又有点迟疑。
塔利亚从来都没有目的单纯过，他也是一早就知道。那个聪明的女人利用他利用得光明正大，因为杰森自己就不能忍受拉撒路泉流失在外被滥用，再带来更多的痛苦。
他抬头，望向埃米尔清澈的眼。
他看见埃米尔上挑的眉毛，还有他眼中的诧异。
少年恍然大悟，哇了一声：
“杰森！你知道吗？！”
他没打算等杰森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讲：
“所以说，他们买的都是你的洗澡水啊！洗澡水还敢卖那么贵！”
杰森瞬间不再深沉托德：“……”
作者有话要说：埃米尔：似乎发现了发财致富新大陆！
杰森：你到底在想什么？？？
最近要复习考试了，又卡文，更新可能不太稳定……对不起qaq
比个超大的心心，芒果味儿的！感谢在2020041503:19:412020041523:59: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五月渔郎、吴了了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寒小瞳30瓶；黏黏小棠糕20瓶；莫银铃18瓶；唯一16瓶；扫地焚香15瓶；颜辞镜5瓶；辰星、单眼皮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