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笙笙温柔的安抚下，顾言白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
他长指微颤，有些不敢确定的，慢慢碰触杜笙笙的侧脸，动作那样的谨慎，那样的小心翼翼，像是在触碰什么珍贵的易碎品一样。
温暖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顾言白瞳孔颤了颤：这是真实的。
眼前的笙笙，指尖传来的温度，都是真实存在的……
对，医生好像还跟他说过：“幻觉是断断续续的，但现实，却是连续的。”
“如果你判断不了，眼前的人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幻觉，你可以问问你自己，他是怎么出现在你身边的，又是怎么消失的？”
“如果他莫名其妙的出现，又莫名其妙的消失，那他就是你幻想出来的，如果他的出现和离开，都有迹可循，那他就是真实存在的。”
于是顾言白努力集中精力，去回忆杜笙笙是怎么出现的。
她是和哥哥一起来的，她过来后，还用抱枕揍过陆明瀚。
哥哥，陆明瀚，还有韩静雅都能看到笙笙，所以笙笙肯定是真实存在的，不是他幻想出来的。
还有……还有……他记得，小时候母亲“出现”后，总是待一会儿，就自己消失了，他从来都不知道，母亲是从哪儿来的，也不知道，母亲小时候会去往何处。
但笙笙陪了他一整天了，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消失。
所以不可能有错的，笙笙是真实的！
“太好了，笙笙，你不是幻觉。”顾言白一时激动，竟直接伸手，把杜笙笙拽进了自己的怀里。
结果这一拽不要紧，杜笙笙错不及防，直接撞到了顾言白的伤口。
“嘶——”伤口刚缝好线，还没愈合，饶是忍痛能力极强的顾言白，也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杜笙笙瞬间紧张了起来，她赶紧起身，查看顾言白的伤口：“顾先生，你没事吧？”
伤口已经渗血了，鲜红的血液，将洁白的纱布染成了粉红色。
杜笙笙又急又气，她瞪顾言白一眼，然后没好气的训斥他道：“你能不能有一点伤员的自觉？动作幅度不要这么大，你知不知道你被捅了好几刀，内脏都被捅伤，医生缝了好几个小时，才帮你缝好伤口！”
顾言白心虚的移开了视线，他没敢告诉杜笙笙，其实早上她不在的时候，他已经把伤口撕裂了一点了……
当时护士就教训过他，让他别乱动，结果一天都还没过去，他又把伤口弄出血了。
眼看着，杜笙笙就要去按护士铃，叫护士过来帮顾言白重新处理伤口了，顾言白赶紧拦住了她：“笙笙，别按。”
“顾先生，你别闹了。”杜笙笙已经有些动怒了，她压着火气道：“你伤得真的很重，现在伤口又出血了，我必须让护士过来，给你重新换药包扎。”
“不用的，线没有断，只是撞到伤口出了点血而已。”顾言白虚弱道：“你看，血已经止住，不往外流了。”
这倒是事实。
血只把纱布染成了淡粉色，说明出血量不多，如果出血量的多的话，纱布就该是赤红色了。
可即便如此，杜笙笙还是不放心：“那也不行，就算血已经止住了，也得让护士来看看，万一外面的线没断，里面的线断了呢？”
他可是连内脏都被捅伤了呢！
顾言白实在拦不住，无奈，只得让杜笙笙叫来了护士。
护士小姐姐脸都黑了，即便顾言白长得再帅，她也忍不住训斥他道：“你怎么搞得，一天内伤口居然裂开了两次？”
“什么？两次？”杜笙笙瞬间睁大了双眼：“什么时候还裂开了一次？”
“早上呀。”护士小姐姐答道：“这纱布我刚给他换的，结果一天都还没过完，他伤口又裂开了，你们这些当家属的，能不能注意点儿！”
杜笙笙连忙道歉，对待护士小姐姐的时候，是伏小做低，看向顾言白的时候，是目带杀机。
顾言白：“……”
怎么感觉护士一走，他就要完？
不得不说，情商极低的顾言白，终于感觉对了一次，护士小姐姐离开后，杜笙笙看顾言白的眼神，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温柔似水，取而代之的，则是杀机重重。
顾言白大脑飞速转动，他突然想到，不久前陆明瀚教给他的撩妹秘诀。
陆明瀚当时是这么说的：“俗话说得好，撒娇的女人最好命，但这句话片面了，没说全！”
“因为不仅仅是撒娇的女人最好命，撒娇的男人，命也一样好。”
“男人会撒娇，女人魂儿会飘啊！而且我告诉你，撒娇加上装可怜，女霸王她都受不了啊！”
虽然不知道，陆明瀚教的秘诀靠不靠谱，但……试试总归没错。
毕竟他现在还有伤在身，不用装，都很可怜。
“笙笙，我伤口好疼。”顾言白伸手，轻轻的拽了拽杜笙笙的衣袖，他坐在床上，抬起眼睛去看杜笙笙，目光无辜中，又透着几分委屈。
那视角，就很像耷拉着耳朵的萨摩耶，在冲主人撒娇卖乖。
杜笙笙瞪顾言白一眼：“知道疼，以后就不要乱动了！”
“身为一个病号，你有点自觉好不好，一天内把伤口弄裂两次……你不想活了？”
“再敢弄裂一次，我……我……我就罚你睡一年侧卧！”
顾言白现在是病号，打又打不得，罚也罚不得，思来想去，杜笙笙只能用“睡侧卧”来威胁他了。
然而这句话，听到了顾言白的耳朵里，却比这世上，最缠绵的情话都要动听。
因为——
“笙笙，你真的原谅我了？”顾言白小心翼翼的问道，他看向杜笙笙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慌乱，和几分不确定。
这几分慌乱，让杜笙笙不由的有些心疼。
他苦了太久，甚至不敢相信，她真的重新回到了他身边……
“不然呢？”杜笙笙瞪顾言白一眼，虽然还在生气，但到底没有否认：“你都为我挨刀子了，我还不原谅你，那也太铁石心肠了。”
闻言，顾言白眼睛里那细碎的光芒，突然熄灭了。
“……所以，你只是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才原谅我的，对嘛？”顾言白苦涩一笑。
原来她原谅他，只是因为感激，并不是因为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