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种异光中,回转生灵法光须得以无上灵物来助,大御天地玄光则是以天地自然之力所化,至于造化神通法光,此种记载最少,贫道也仅是一知半解,不过大抵知晓是重在那‘神通’二字当中。
“旧法推行之时,天下修士无不以三种异光为至极追求,灵物被摘取一空,天地自然之力也因修士请取过多,屡见萧条,”他话锋一转,问道,“剑君可曾见过镇在每座城池的人族三碑?”
遂又不曾赵莼应答,便直接道:“那便是为了镇压天地自然之力,不允修士为了自身修行,剥夺天地自然之本了。
“后来又推行新法,论强度,上品元光并不输异光,修士们便更不愿冒天下之大不韪,求诸于天地了。”
“那可以凝聚回转生灵宝光的灵物,是真的绝迹了吗?”赵莼追问道。
金守善迟疑地点了点脑袋:“天底下能被称之为无上灵物的,左不过就那么几种,还得合了生灵二字,像是被称为‘地脉之亲’的紫罗琼枝,有“天河宝物”美名的岫灵玉髓,这两类都是最容易凝聚宝光的灵物,成功几率能有九成九。
“何况二者功用还远不在此,无论炼丹还是炼器,皆有大用,光是以此来突破分玄,未免暴殄天物。”
赵莼闻之,更觉唏嘘。
横云世界不像重霄,修士眼界受困,又不得人族三碑镇压天地自然之力,甚至连仙道本身都有衰颓之态,在没有新法可用的情形下,追求三种异光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且不知是否是走至末路,有回光返照之态,小界内紫罗琼枝、岫灵玉髓等物皆有过出世的记载,并不曾完全绝迹。
而就算不用灵物突破分玄,修士也会大肆请取天地自然之力,一来二去之下,凝聚异光在身的修士虽是数量稀少,却不像上界一般完全成为旧谈。
可要返回横云一趟?
想法一经浮现在赵莼心头,便被她毅然否决。
天妖尊者已为横云续接天路,这数年里,重霄修士必然已鱼贯入内,搜刮其中宝物,且为保小界不凋零毁灭,上界定当全力施为稳固此方天地,此时进入其中请取天地自然之力,无异于和仙门旨意对着干。
更何况她如今才凝元境界,入内后须得经人接引,才能再次上界,横云世界内也非十足安定,贸然离开宗门庇护,怕是不美。
不过此些都是额外的考虑,真正令赵莼想法坚定的,还是金守善那句“如今新法修成的上品元光,并不次于三种异光”,既如此,先不妨取得上品元光之法,以之兜底,再行考虑其它。
委实说,赵莼如此执着于三种异光,不外乎是从前秋剪影得了一株紫罗琼枝,自己一旦想到此处,便被类似于不甘人后的心思所裹挟,觉得自己一定要胜过于她才是。
对此,赵莼不由打了个激灵,霎时警醒起来。
从前许久不曾听闻秋剪影音讯倒还不觉,天剑台那日见了面后,这恩仇之念便越发强烈,以至于动摇心神,心境难安。
于心中默念几声戒骄戒躁,她遂起身送别金守善,今日想问的也问询得差不多了,新法在博闻楼中更是记述得十分细致,只需借来观阅即可。
怀着这般想法,赵莼复又径直往博闻楼去了一趟,在放置分玄期诸多典籍的地方静心坐定。
“分玄新法是以修士所修功法为基本,故而我所要寻的——”
谷轉</span>“在这里!”
她挥手招来一卷玉简,其上所书的上品元光之法正合了自身修行的《赤阳真典》第七重,造分光一说。
赵莼细细读之,便知以《赤阳真典》为基础凝聚的元光,至少也是中品,且若有十成的弟子借以突破分玄,其中凝聚上品元光的弟子数目也能达到三成之多,由此可见昭衍功法上乘完善,非寻常宗门可比。
“正因功法之改良,导致可与异光相较的上品元光,不再成为常人难求的空中楼阁,而天下修士也不是固步自封之辈,既有新法可学,自然就不必绞尽脑汁追求异光,以至于平白耽搁修行。
“如此来看,即便没能修成异光,也不至于像从前那般,直接沦落至下品元光,合乎金守善所言,大涨了仙道实力。”
她轻放下玉简,凝神入定,缓缓感受真元在体内流动游走。
然而不多时,便神色迟疑地睁开了眼。
“不知怎的,我总觉得自己凝聚上品元光一事,并不像玉简上所说的那般颇有难度,甚至有些过于简易了。”
赵莼内视丹田,能见到灵基液池上一轮熠熠生辉的圆日,随着自身修行越发精进,连着灵根也变得灵性十足,气势迫人起来。
她心念一转,就知道为何自己会浮出那般想法来。
大日灵根已成,踏上大日之道几乎可说是必然之事,便是素日里修行《赤阳真典》,也是一路顺畅,毫无桎梏阻塞,在早已成就大日真元在身的前提下,顺着《赤阳真典》凝聚上品元光,自然毫无难度可言。
只是这样的话,赵莼却反而不愿施行新法了。
“无论是当年决定拜入昭衍,还是下定决心修行庚金剑道,甚至冒着生死之危采夺净木莲花圆满灵根,所求无不是为了追寻我道的极点,今日若以《赤阳真典》凝聚上品元光,突破分玄自是简单至极,更用不去多少时间。
“但上品元光明显不是我的极限,甚至只可说是中规中矩之策,落得平庸中去……”
此番想法若是为他人所知,必是要心生惊诧,乃至怨怼的,天下修士求之不得的上品元光,便这般被赵莼贬为平庸之流,不可谓不狂妄。
然而赵莼忧心之处更远不在此。
“这就好似当初寻材铸剑一般,一步退就是步步退,来日突破分玄后,未必不会后悔今日之举,而一旦心有不豫,道心就再无法坚定……没有必要为了早日突破而求个将就二字!”
她毅然合上玉简,将其归置原处,下刻便行出博闻楼。
心念一动,起往照生崖后,才知柳萱的请帖已然递来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