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呀!冲!”
“哐哐!”
“救命啊!来人啊!快跑啊,乱兵杀进来啦!”
信号一响,数百上千人马齐齐出动。
喊杀声,砸门声,还有杀戮声、哀嚎声,全都交织在一起。
“什么情况?”
“城里哪儿来的这么多兵卒?”
这一次,就连那些刚才还在“静观其变”的宾客们也都震惊了。
这些宾客中,就有不少几大豪族混进来的人。
他们不是来喝喜酒,而是趁机搞事情。
但,事情的发展,似乎跟他们之前商定的不一样。
“好个阿史那曜!他、他背信弃义!”
“对啊!他不是说,他只要杀死阿史那旭吗?”
“如今却带了这么多人马进来,他不只是要干掉袁家的赘婿,还想干掉整个袁家,乃至——”
众人又是惊慌、又是愤怒。
因为他们之前跟阿史那曜有协议,他们助阿史那曜混入中州城,并确保袁家的人马不会伤到他。
而他呢,则不带大队人马强攻城池。
阿史那曜在几大豪族面前所展现出来的态度,就是只杀阿史那旭,再分走一部分的西州军。
中州的一切,阿史那曜绝不染指。
当然,几大豪族不只是帮他混入袁家,并确保他的安全,还会给阿史那曜的人马,提供一定的粮饷。
阿史那曜杀完人,分走西州军,就会离开。
几大豪族联手压制袁家,抢夺西州军,并继续把控中州城。
双方各有条件,也都能得到对方的满足。
可谓是皆大欢喜,双方共赢。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阿史那曜从一开始就骗了他们。
杀掉阿史那旭,或许只是他诸多目的中,最不起眼、最不重要的一个。
吞下大半、乃至整个西州军,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另外,趁机再在中州谋取足够的好处——钱啊,粮啊,还有能够补充兵力的青壮!
“好个贪心的阿史那曜,简直跟他的老子一个德行。”
“狼!他就是个草原上跑过来的一头恶狼。”
“……还有刺史,我们低估他了!”
几大豪族来的宾客们,吵吵嚷嚷、骂骂咧咧。
而众人中,也有人敏锐的抓住了另一个重点——中州刺史。
一直以来,这位父母官在中州的存在感就不强。
没办法,地头蛇太多,势力太大,刺史一个外来户,从上任之日起到现在,一直被架空。
毫不夸张的说,他的政令都出不了刺史府。
因为除了他,中州的衙门里,大多数的文书、小吏都是出自几大豪族。
比如中州刺史府的长史姓袁,司马姓郑,录事参军姓李。
从民事,到政务,再到卫府的军事,中州刺史什么都插不上手。
他就是个光杆司令,移动印章,是官府的吉祥物。
太平时期,还好些,到底有朝廷法令制约。
从今年起,乱兵一起,豪族们仗着有坞堡、有部曲,直接把刺史府彻底丢到了一边。
中州刺史连“盖章”的资格都没有了。
刺史府形同虚设。
随后,阿史那雄的西州军抵达中州。
几大豪族纷纷跑去跟阿史那雄谈判,他们供给充足的钱粮、药材等,只求阿史那雄不要进城。
阿史那雄那时已经重病不愈,麾下的副将也都有了异心,他没了攻打京城的锐气,只想好好休整,也就同意了几大豪族的建议。
双方也就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至于刺史府,依然被忽视。
再后来,就是阿史那雄死亡,西州军分裂。
各方势力齐聚中州,西州军的诸位副将也都暗中图谋。
这些人(包括阿史那曜)全都跟几大豪族联络、谈判,仍旧把中州刺史视若无物。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所以,几大豪族从未想过他们中州,其实还有一个父母官。
或许他们曾经想到过。
但,刺史已经被他们架空了好几年,完全就是个没用的废物嘛。
对于废物,他们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警惕、防备。
没想到哇没想到,就这么一个他们从未瞧得起的庸碌之人,居然、居然——
“……这就是阿史那曜,总能出其不意!”
姜砚池语气里带着些许赞赏。
“据我推测,他早在赶来中州之前,应该就已经暗中跟这次刺史有了来往。”
九重楼的暗探,不敢说遍布天下吧,但大盛的几个重要州郡,应该都有他们的影子。
这些暗探,都有茶楼酒肆的掩饰身份。
表面上,他们巴结达官显贵;
暗地里,他们收拢地痞流氓。
只要有用处,他们什么人都不会放过。
就算中州刺史不去勾栏瓦肆这等娱乐场所,他家的婢女,或是给后院收夜香的杂役,可能就是九重楼的人。
所以,阿史那曜想要不动声色地跟中州刺史取得联系,非常的容易。
中州刺史呢,估计也苦当地豪族久矣。
只是他出身寒门,没钱没势还没人,没有外援,只靠自己,根本就不是那些豪族的对手。
中州刺史蛰伏已久,等了又等,终于等到了西州军这个契机。
而阿史那曜的到来,更让中州刺史意识到机会来了。
他和阿史那曜应该是“一拍即合”——
“阿史那曜有兵,还愿意对袁、郑等中州豪族出手。”
“偏偏,阿史那曜的地盘与中州之间,并不能相连,他有兵,确也不能长期、安稳的占据中州。”
“这中州,终究还是会在刺史的治理之下。”
听了姜砚池的分析,沈婳也了然地点头,并顺着姜砚池的话,缓缓说道,“所以,刺史根本不怕自己会引狼入室。”
“而阿史那曜呢,虽然没能趁机拿下中州,却也杀了阿史那旭,夺回了西州军,并在中州拿到大量的金银、粮食等物资!”
这才是双赢呢。
至于西州军的副将、几大豪族,则都被阿史那曜和中州刺史蒙蔽了。
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啪啪啪!”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鼓掌声。
沈婳和姜砚池齐齐抬头,正好看到阿史那曜站在面前。
呃,说人闲话,正好被当事人听到,着实尴尬。
阿史那曜却仿佛没有看到沈婳脚趾扣地的模样,浅笑着问了一句:“二位,这热闹看得,可还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