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莲站在人群中,目光紧紧注视着相拥的两人,眼中情愫复杂。
这时,聂君珩也一眼就瞧见了她。
刀刃一样的冰冷目光穿透人群落在她脸上,与她四目相对。
阿莲心下一惊,慌忙垂下头。脑海中霎时想起昨夜被丢出窗户时,聂君珩掐着她脖子对她说过的话。
“回来我若再见到你,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一句话扰得她心神不宁,一整宿都没能入睡,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全是聂君珩那张阴狠嗜血的脸。
此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妄念有多遥不可及,那精心编制的美梦终究是破灭了……
聂君珩这人根本就是捂不热的石头,是冰冷嗜血的毒蛇!
她若再试探他的底线,说不定真的会死在他手上。
方才,聂君珩看向她的眼神,分明透着最后的警告。
这里已经容不下她了,她若再不离开,聂君珩回来之时必然就是她的死期……
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可离了这里,她又能去哪?
还有哪里能比这里更好?
阿莲既害怕又迷茫。
队伍离开后,阿莲便收拾好了东西来到凌雪面前,主动请辞。
玉珠道:“为何要走?留在这多好啊,府上既没少你吃,也没少你穿的,好端端的为何要离开呢?”
阿莲哪敢说出离开的真正原因,只凄凄楚楚地道:“郡主救下阿莲,阿莲原本该一辈子当牛做马报答,可阿莲乡下还有一年老体弱的姑母,阿莲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想回去看看。”
凌雪道:“你不是说你孤苦无依吗?如今又是哪里来的姑母?”
阿莲脸上划过一抹慌乱,刚想开口解释,凌雪道:“罢了,你若真想离开,我也不会强留你。”
“稍后,你便随玉珠去账房,领二十两银子回乡吧。”
阿莲神情微凝,内心涌出十分复杂的情愫。
果然,夜凌雪打心底就不喜欢她吧?
她一说要走,就恨不得马立马将她打发了,竟连一句挽留的话也不说……
她虽出身卑微,可也是记着她的好,时时刻刻想要报答她的。若非聂君珩威胁她,自己又怎么会轻易离开呢……
可事到如今,到底是容不下她了,她们都恨不得让她马上离开……
她垂下眼帘,不动声色地道:“多谢郡主好意,郡主的大恩大德,阿莲会铭记于心的。”
凌雪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玉珠将人带下去。
玉珠道:“阿莲,你随我来吧。”
阿莲站起身,转身跟在玉珠身后,随她一同离开。
“阿莲姑娘。”路经夜凌雪身旁时,忽然被她唤住。
阿莲身形一顿,转身看向凌雪道:“郡主还有何吩咐?”
凌雪道:“你身上的香气很特别,我总觉得莫名熟悉,昨夜,我仿佛也在聂将|军房中闻到过。”
阿莲心里一咯噔,脸色霎时白了几分。
她强装镇定地道:“阿莲在将|军身边伺候,难免身上沾些香味,想必是将|军房中的檀香味吧。将|军房中日日都是要熏的。”
“哦?是吗?”凌雪讳莫如深地看了她一眼。
阿莲强扯出一丝笑意,道:“是啊。”
害怕自己在夜凌雪面前露出破绽,阿莲道:“郡主若没什么事,阿莲就先退下了。”
就在她转身之际,身后,凌雪忽然对她说道:“阿莲姑娘,不属于你的东西,切莫强求,离开这里之后,望你好自为之,若心存邪念,只会作茧自缚,得不偿失。”
阿莲什么话也没说,可脸色已经苍白如雪,袖中,一双手紧握成拳,就连指甲都深深陷入了肉里。
她浑然不知疼痛,只觉得内心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愫。
羞耻,悲愤,和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感油然而生。
原来,夜凌雪早就知道了,所以才明目张胆的讽刺她。
讽刺她身份卑微,配不上聂君珩!
讽刺她内心肮脏,用见不得人的手段诱惑聂君珩!
最后还讽刺她再怎么努力,到头来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笑啊可笑!
她原本还念着夜凌雪对她的救命之恩!
可她却将自己贬得一文不值!
阿莲心中不服。
她又能比自己高贵到哪里去?还不是背着众人与聂君珩无媒苟合,私下行龌龊之事!
路上,玉珠见阿莲脸色一直很差,便关切地道:“阿莲,你没事吧?”
阿莲强扯出一丝笑容,道:“没事,只是一想到要离开这里,心中一时不舍。”
玉珠心中难免不舍,她拉着阿莲的手,温声道:“阿莲妹妹,要不,你还是别离开了吧,就留在这里不好吗?”
阿莲笑了笑,一副逼不得已的模样,语气为难地道:“实在是放心不下姑母,必须要离开的。”
玉珠惋惜地道:“那你还回来吗?若你还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的。”
阿莲摇了摇头,道:“不了,我想去别的地方看看。”
即便她想回来,可聂君珩和夜凌雪早已容她不得了……
天大地大,总有的她的容身之所。
见她去意已决,玉珠便不再相劝了。
她领着阿莲到了账房,多给她领了十两银子。
玉珠将她送出了府,还为她雇了马车。
阿莲将三十两银子揣进了怀里,对玉珠说道:“玉珠姐姐是这世上对阿莲最好的人,阿莲会记得玉珠姐姐的好,若有机会,会报答你的。”
玉珠道:“你要明白,这世上心甘情愿付出的善意,原本就是不求回报的,只求一个心安理得。”
阿莲虽不明白这话的意思,还是点了点头附和道:“玉珠姐姐说的是,阿莲会铭记于心的。”
玉珠道:“你与我年纪相仿,在我心里,我一直将你当做妹妹看待。”
“我与你一样,从小无亲无故,所以打心里就觉得咱俩是一类人,也总想着对你好。”
阿莲笑了笑,道:“阿莲是能感受到的,玉珠姐姐是个极好的人,对阿莲也是极好的。”
玉珠含笑道:“你可以不用记住我对你的好,虽说,当初是我在山上发现了你,可真正救你命的,是咱们郡主,你只管记住郡主的恩情就是。”
“往后若有机会,也该报答咱们郡主才是。”
阿莲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收敛,她岔开话题道:“时候不早了,玉珠姐姐,我们就此别过吧。”
玉珠闻言,连忙将手里的包裹递到阿莲手里,嘱咐道:“这里是我给你准备的干粮,你带去路上吃,这山高水远的,你一路小心。”
阿莲接过包袱,道了声“好”,转身就上了马车。
阿莲离开后,玉珠回到了北苑。
她来到凌雪身边道:“郡主方才对阿莲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心存邪念,什么作茧自缚啊?奴婢怎么听不懂呢?”
凌雪闻言,淡淡睨了玉珠一眼,道:“怎么?她说什么了?”
玉珠道:“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方才奴婢送她离开时,她脸色一直不是很好。”
凌雪道:“随口说的,她若行事端正,倒也不用在意,若是心中有鬼,自然会觉得心虚。”
她虽不敢十分肯定,昨夜在聂君珩房中放催情香的是不是阿莲,可方才闻着阿莲身上的气息的确有些神似。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都容不得这样一个隐患留在聂君珩身边!
心存邪念之人,日后必定会生出祸端,倒不如早早遣出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