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茶糜,风雪凛冽。
林霜儿浑身被冻得发抖,忍不住往火堆前靠了靠。
孤敖天没再多看她一眼,他倚靠在石头壁上,闭目养神。
在马背上颠簸了一日,林霜儿早已有些吃不消,更害怕腹中胎儿受到殃及。
她抬眸看了孤敖天一眼,见他紧闭着双眼,根本没在意自己,便小心翼翼从怀中取了一瓶药丸出来。
这是御医事先给她调配好的安胎药,携带方便,每日只需服用一粒即可。
林霜儿背过身,将瓶盖打开,往自己掌心倒了一粒,送入口中服下。
正当她将药瓶重新收入怀中时,孤敖天的声音忽然传来。
“在吃什么药?”
林霜儿动作一顿,猛然抬头看向他,发现他依旧阖着双眼,根本没有看向自己。
她故作镇定地道:“我天生体弱,受不得这风寒,需得靠药物养着。”
孤敖天缓缓掀眸。
林霜儿对上他的眼眸,瞬间只觉得身上汗毛倒立。
那双异瞳冷冽如冰,阴鸷如毒蛇,邪气横生,火光映衬下,直叫人毛骨悚然。
林霜儿暗吸一口凉气,袖中的手死死握着,轻声道:“你若不信,可以自己拿去看……”
说着,她将怀中的药掏了出来,正欲递给孤敖天,不料,洞外忽然传来几声野兽的嚎叫声。
林霜儿手一抖,药瓶掉在了地上。
她认得这声音,是雪狼的声音。
眼神惊恐的看向孤敖天,却见他面不改色的坐在原地,连动也没动一下,洞外却响起了雪狼的脚步声,正一步步逼近洞口……
它们的爪子踩在雪地里,留下深深的印痕,极寒的夜色中,它们饥饿难耐,嘴里发出低沉而恐怖的咆哮声。
林霜儿明白,来的不止一只雪狼,而是一群……
而她和孤敖天现在所处的山洞虽能避寒,却无处可逃,洞外的雪狼数量庞大,眼下,它们正在雪地里形成一个恐怖的包围圈,将他们死死困在洞中。
林霜儿是能感受到它们近在咫尺的距离,它们的气息让周围的空气变得压抑而紧张。它们用低吼的方式在告诉猎物,他们已经无处可逃……
林霜儿赶紧将药瓶捡了起来,挪着身子往角落里缩了缩。
眼下,她唯一防身的武器已经落到孤敖天手里,她现在是手无寸铁,雪狼若是冲进来,恐怕第一个开撕的就是她……
当然,她也指望不了眼前这个男人会保护她,他这样一个冷血的人,将她独自带到这里,恐怕就是为了将她折磨致死!
可是,她也不想就这么白白等死。
“殿下……”她壮着胆子开口,怀着侥幸的心态与他道:“可否将我的匕首还给我?”
孤敖天冷冷看了她一眼,忽然抬手,将她的匕首丢给了她。
林霜儿惊讶之余赶紧将匕首捡了起来,紧紧攥在手里。
孤敖天眯着眼睛盯着林霜儿,冷笑道:“你说,等会那群雪狼冲进来,会不会将你撕碎……”
林霜儿脸白得像一张纸,瑟瑟抖动的长睫毛像在水中浸泡过一样,而那紧咬着的唇已渗出一缕血痕。
没想到,和亲的第一天,她就要命丧于此!
孤敖天见她这般柔弱不能自保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可别指望我会保护你,今夜将你带来这里,原本就是想让你死在这的!”
林霜儿闻言,原本苍白的脸色顿时又白了几分。
可她没有对孤敖天求饶,只死死攥着手中的匕首,一身防备看着洞外。
见她害怕到浑身颤抖,却依旧逞强硬撑的样子,孤敖天忽然觉得十分有趣。
他双手枕在脑后,姿态慵懒的倚靠在石壁上,悠悠然道:“真是迫不及待想要看见雪狼将你撕碎的模样,堂堂荣昌公主,死无全尸,不知北荣皇帝知道之后,脸上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林霜儿怒视着他,道:“你若想我死,何不早早杀了我,何必多此一举将我带来这里!方才,你就该直接将我丢下马背!”
孤敖天依旧在笑,异瞳中有火焰跳跃:“那多没意思,相比于将你冻死在雪地,还是亲眼看你被雪狼撕咬比较刺激。”
他似乎十分欣赏林霜儿此刻愤怒隐忍的神情,不由又道:“这里离你母国尚近,等你死后,我便将你的尸身丢到北荣边境,让北荣将士将你残缺不齐的尸身带回去给你父皇看看,你道如何?”
林霜儿瞪着他,只觉得浑身发凉。
眼前这人实在太过邪性,毫无半点人性!定然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林霜儿道:“难道,你就不怕被你父皇怪罪吗?你别忘了!是你父皇执意要娶我!”
她想过自己会死,但绝不是死在这里!至少让她先入西陵,找到雌虫再说!
所以,无论如何,她要先保住自己的命!
可眼前的男子,性情古怪,她根本琢磨不透这人何时会发疯!
“哈哈哈……”孤敖天笑了起来,火焰照着他的脸,让他死白的脸染上了一丝红润。
“你可知,威胁本殿下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林霜儿瞬间绷紧了身子。
这人实在太难缠。
话多必死,说错话必死,威胁到他也必死……
总归都是死,林霜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索性把心里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不就是死吗?要杀要剐,你直接动手就是!不必废话!”
“原本去西陵和亲,我就没指望自己能活着!即便嫁于你父皇,总归也逃不过一死!”
“另外,我早就想说了!你父皇就是个暴君!他残害无辜!荒淫无度!倘若你现在不杀了我,等有朝一日,我有机会嫁给你父皇!我定然也要手刃他!铲除他这个遗臭万年的祸害!”
话说完,她觉得畅快多了,她抱着必死的心态看着孤敖天,道:“我说完了,你动手吧,动手杀了我,然后再让洞外那群雪狼撕碎我的身体……”
孤敖天噙着笑的嘴角顷刻间绷紧了。
“你当真不怕我杀了你?”
林霜儿觉得他太啰嗦了,不耐烦地道:“你到底杀不杀我?”
孤敖天眉心挑了挑,那双极其冷酷沉浸的眸子,盯着她时,犹如寒潭,仿佛要将她洞穿。
可他再也没在她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恐惧。
“无趣!”
他忽然站起身,径直朝洞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