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誉堂脸上划过一丝错愕。
她的语气倒像是第一次见他似的。
白誉堂试探性地问她:“公主……不记得我了吗?”
林霜儿反问他:“以前我们见过吗?”
白誉堂微微蹙眉,可旋即又想到了什么,眉头竟又缓缓舒展开来。
他嘴角噙着笑意,说出的话兀自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柔:“那公主是如何认得我的?”
林霜儿道:“方才在大殿上的时候,我母后提到过你,我母后好像很喜欢你。”
白誉堂笑意更甚:“原来如此,不过,我们以前的确见过,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公主当真不记得了?”
林霜儿道:“他们说我生了一场大病,以前的很多事便不记得了。”
白誉堂心口一紧,他忽然想到失去她的那段日子,心里一阵阵抽痛。
可他掩饰得极好,只故作平静地道:“忘了也好,一切都可以重头开始。”
林霜儿冲他笑了笑,道:“不过,我想,我们以前应当是认识的,我瞧着你便觉得眼熟,心里也莫名觉得踏实,大抵,我们以前真的是朋友。”
听到这,白誉堂语气更加温柔,他抬脚往前走了几步,两人的距离一下子便被拉近了许多。
他个头高出她很多,站在她面前身长玉立,林霜儿需得仰起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白誉堂抬手,动作轻柔的将她肩头和发梢的积雪轻轻拍打掉,语气温和地同她说道:“是啊,以前,我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你总叫我白大哥,你说白大哥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子,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姑娘,你还答应陪我一起下扬州,可后来,你却偷偷来到了北荣,害得白大哥一顿好找……”
白誉堂自然不会告诉她,那日山崩,他有多崩溃绝望,他徒手在山底下刨了多久,直至手指头全部刨烂,险些断掉。
当他以为她真的丧命于此,他真恨不得杀了自己!
他也不会告诉她,失去她的那段日子,他是如何一个人在暗室里独自煎熬过来的。
他是个极会隐藏情绪的人,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那段黑暗的日子,他有多愧疚,有多痛不欲生。
她无需知道,这些痛苦的回忆,她一并忘了最好……
林霜儿惊讶地道:“是吗?对不起,以前的事,我都不怎么记得了,我答应跟你一起下扬州吗?那真是对不住你,让你白等了。”
白誉堂轻描淡写地道:“无事,也没等多久,那日不见你来,我便一个人去了。”
闻言,林霜儿松了口气:“那便好,我还以为你等了我很久呢。”
白誉堂道:“公主都相信我说的话吗?”
林霜儿道:“相信啊。”
白誉堂失笑:“为何?公主都忘了前尘往事,亦忘了我,为何这般相信我?”
林霜儿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抵是觉得你很亲和,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便觉得好似欠了你很多,还有,瞧着你总觉得莫名安心,大抵是因为以前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白誉堂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眼神简直温柔得快要将人溺毙:“是啊,你的确欠了我很多,往后,要一点点还啊。”
林霜儿诧异:“当真欠了你很多吗?”
白誉堂笑着同她道:“是啊,你总说下次有机会报答,可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下次又是哪一次?”
林霜儿便问道:“那我欠了你多少银子?我现在有钱了,可以连本带利还给你。”
白誉堂脸上笑容凝滞,忽然有些忍俊不禁,看着林霜儿精致小巧的脸,他真想狠狠捏一捏。
“不是钱。”他道:“小笨蛋,是人情。”
林霜儿恍然大悟:“难怪,我一看见你便觉得欠了你很多,原来是人情,那你要我如何报答呢?”
白誉堂拍了拍她的小脑袋道:“傻瓜,只是开个玩笑,又不是真的要你报答……”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夜北承的声音落在两人耳畔。
“白誉堂,你别碰她!”
他语气薄怒,似要将白誉堂千刀万剐。
林霜儿甫一转身,猝不及防就撞上夜北承寒潭般的眼眸。
身子忍不住的战栗,她挪着步子一步步往后退。
见林霜儿害怕他,夜北承一阵错愕,而后,他眼底的戾气尽消,他对她伸手,温声道:“霜儿,过来。”
林霜儿却不敢过去,而是默默退到了白誉堂身后,小手更是紧紧揪着白誉堂的衣襟,一脸防备的看着夜北承。
这一举动深深刺痛了他。
他的霜儿竟如何害怕他,防备他,甚至不惜躲到白誉堂身后寻求保护……
明明……她以前最依赖的便是自己,为何现在,他却成了她最害怕的人?
“霜儿……夫君不会伤害你,你过来好不好?我们好好谈谈……”
他哑声唤她,声音隐忍至极,心里更是一阵阵揪痛。
他想过无数种惩罚他的方式,她可以打他,骂他,甚至往他心口扎刀……
可无论如何都不该是这样,将他彻底忘记,而后视他为洪水猛兽,躲着他,避着他,甚至在别的男子身后寻求保护……
“我不认识你,你别过来……”林霜儿瘦小的身子彻底躲在了白誉堂身后,只露出一双干净清澈的眼睛看着他。
白誉堂抬手,将她紧紧护着,亦是一脸防备的看着夜北承。
夜北承忍着怒火看向白誉堂,冷声道:“白誉堂,你别逼我动武!你该清楚,你不是我的对手!”
白誉堂自然知道论武功他不及夜北承,可这一次,他却不想退缩,他依旧将林霜儿护在身后,看着夜北承道:“你没发现吗?霜儿根本不想与你纠缠,你何不放过她?”
“放过?”夜北承道:“她爱的是我!你不过是趁人之危的伪君子!”
白誉堂不怒反笑,他问他:“那为何霜儿宁可信任我,也不再相信你?”
闻言,夜北承整个人僵直在了原地。
见他回答不上来,白誉堂转头问林霜儿,声音温柔至极:“霜儿,你可还记得眼前之人?”
林霜儿看着夜北承,眉头忽然紧紧皱起,道:“不记得,只是瞧着他总觉得害怕,心口也一阵阵抽痛,他以前是不是伤害过我?亦或是有什么血海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