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很安静,宋境的话宛如惊雷,给了林静青当头一棒。
林静青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底最后一丝希冀彻底破灭,只剩下深深的绝望。
宋境什么都知道了,老爷子什么都说了!
林静青怔怔地僵在原地许久,对宋境的质问无言以对。
一片僵持中,战墨辰有些尴尬。
虽然大家是好兄弟,但是宋境这句话的意思太深了。
这是宋家的家事,他不适合留在这里。
而他该知道的也已经知道了,至于林静青说的是真是假,还需要验证,也不能听林静青一面之词。
战墨辰无言地拍拍宋境的肩膀,转身离开。
密室里只剩下母子两人沉默相对。
宋境依旧冷冷地盯着林静青,那双与宋烨极其相似的眼睛里闪烁着冰冷的色泽,执拗地想要一个答案。
万般痛悔涌上心头,林静青最终低下头去,捂着脸瘫坐回椅子上,痛哭出声。
“对不起,小境,是妈妈对不起你……这么多年,妈妈没有一刻不后悔当年的事……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爸爸,我每时每刻都活在愧疚里……我想回宋家看看你,可是我没脸回来,没脸见你……”
林静青的哭声回荡在密室里,一点一点把宋境眼底的执拗击碎。
宋境后退了两步,心里一片悲凉。
来之前他还心存侥幸,觉得爷爷或许是胡说八道的,或许事情不是那样的。
可现在,林静青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这近三十年对母亲的思念,和之前对林静青的维护,全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他终于彻彻底底死心了。
宋境不想再问什么,也不想再看林静青一眼,转头就走。
林静青听到他的脚步声,却又霍然抬头朝他扑了过去,死死抱住了他的腿。
“小境,妈妈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看在我们母子一场的情分上,带我一起走,不然老爷子一定会杀了我的!”
林静青披头散发,抱着宋境的腿苦苦哀求,满脸泪痕的样子看起来格外凄惨。
宋境却只是低头看了她一眼,决然挣脱了她的纠缠,大步走了出去。
“小境,小境!”
密室的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林静青凄厉的叫声。
战墨辰站在院子里等着宋境,隐隐约约听到了,却一句话也没问,只是沉默地和宋境回到了禅房,向宋老爷子告别。
“我要问的话已经问完了,谢谢老爷子,我先回去了。”
“好,有空来陪爷爷喝茶。”
密室里发生的一切,保镖已经告诉了宋老爷子,宋老爷子精神头不是很好,勉强笑了笑,让老管家代他送战墨辰出去。
战墨辰跟着老管家离开之后,禅房里又只剩下爷孙俩。
宋老爷子瞥了一眼宋境:“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宋境低着头不说话,宋老爷子也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好一会儿才听他沉声问道:“让她在客院里孤独终老,终此一生为父亲偿罪,可以吗?”
在客院孤独终老?
也就是说,还是要留她一条命!
宋老爷子无声地叹了口气,有些失望。
但转念一想,若是宋境真的狠辣到连亲生母亲都要杀的地步,他说不定还要担心了。
宋老爷子想来想去,到底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也罢,就按照你说的来办,以后,你就当从来没有过她这个人。”
“嗯。”宋境低声应了,声音里也听不出什么情绪来,一如既往地沉默内敛。
宋老爷子有心想安慰他几句,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终挥了挥手赶宋境去找白芍:“早上你是不是和小芍拌嘴了?以后要多让着点她,她是个好女人,你要珍惜,快回去哄哄她,别让她心里委屈。”
“嗯。”
宋境淡淡应了,转身出了禅房。
老管家送战墨辰回来,看着宋境落寞离去的背影,不免有些心疼。
少爷原本就性子冷沉不爱说话,这么一折腾,给人的感觉更冷了。
还好少爷现在有少夫人陪在少爷身边,她一定能化解少爷心里的苦。
……
医院。
顾时远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铺满了半边天空的晚霞。
霞光隔着窗户,红彤彤地照亮了整个房间,顾时远恍神片刻,才明白过来自己还活着。
顾婉那一刀捅下来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整个胸腔都被穿透了,现在能活着,还真是命大。
但是疼痛随着他的清醒,很快从背部和心肺传遍全身,顾时远蹙起眉头,难以克制地咳嗽了几声。
“顾叔叔,你醒了?”旁边一道悦耳的女声传来。
顾时远艰难地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精致明媚的脸,安颜正满眼关切地看着他。
顾时远怔了怔,昨夜的记忆尽数回笼,诧异道:“小颜,你怎么在这里?”
“顾叔叔你先不要说话,我去叫医生。”
安颜听着顾时远嘶哑的声音,惊喜又担心,边说边快步朝外走去。
医生很快过来给顾时远做了一遍检查,交待安颜:“病人目前的情况很平稳,不过要等十二个小时以后才可以吃饭,在这之前只能喝水。你可以弄点温水给他喝,一次最好不要超过100毫升,有什么情况随时叫我。”
“好,谢谢医生。”
安颜听医生这么说,总算是放了心,对医生连连道谢。
送走了医生,她连忙倒了一杯温水端到顾时远床边。
安颜一手端着杯子,另一只手拿着小勺子从杯子里舀了温水送到顾时远唇边。
顾时远有些不好意思,哑着嗓子推辞:“帮我找个护工就好,怎么能麻烦你做这些事……”
“顾叔叔,你为了救我,受这么重的伤,昏迷了一天一夜,我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安颜小心地把温水喂给顾时远,再次跟顾时远道谢:“顾叔叔,谢谢你救了我。”
温热的水缓缓入喉,顾时远喉咙的灼烧感得到了缓解,伤口的疼痛顿时也减轻了很多。
他缓缓摇头,很是惭愧:“不用谢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应该?
安颜微怔。
顾时远可是结结实实替她挨了一刀啊,这怎么能说是应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