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林静青望着俨然变成了另一个人的笛贝，脸上闪过痛苦挣扎，但最后只能摇摇头：“对不起，笛贝，对不起……”
“对不起”三个字，像是三支利箭，精准地穿透了笛贝的心脏。
他攀着气窗边缘的手紧了紧，一言不发地跳上去，决然消失在了窗口外面的夜色里。
林静青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快步走到窗台下，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但最终却什么都抓不住。
她甚至不敢出声，不敢言语，生怕惊动了这栋房子周围的看守。
直到许久之后，她才身体一软，委顿在地上，咬着嘴唇，泪如雨下。
她知道，最后那一刻，只要她说一句“选你”，笛贝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带她离开这里。
可整个宋家大宅，到处都是监控，她只求她的小儿子能够平平安安离开这里，然后忘记她这个不堪的母亲。
她不敢用笛贝的后半生，去奢求自由和原谅。
“笛贝，笛贝……对不起，原谅妈妈……”
林静青在死寂的夜里捶胸痛哭，无声却肝肠寸断。
远处的夜风里，笛贝机械地走在宋家的花园里，麻木而无所畏惧。
他不怕被人发现，也不怕被宋家人抓起来。
如果真的被人发现，他倒要好好问一问宋境，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夺走他心爱的女人，夺走他的母亲，处心积虑地让他失去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但直到他沿着来时的路线离开宋家，都没有任何人发现他。
他站在路边，并没有脱离危险的轻松感，只在回头的一刹那，生出了深深的恨意。
林静青的眼泪，白芍的笑靥，还有白芍怀里那个白嫩可爱的婴儿……
一幕幕在他脑海里盘旋，最终化作了眼前巨兽一般盘踞在黑夜里的宋家大宅。
他恨宋家，也恨宋境。
身后的这座大宅，就像是一只狰狞的凶兽，吞噬了他的爱人，他的母亲，吞噬了他后半生所有的快乐和眷恋。
总有一天，他会毁了宋境，毁了这一切！
他不好过，这座大宅里的每一个人，都别想好过！
……
翌日，宋境刚到公司，就接到了笛贝的电话。
“我在你公司楼下，我要见你。”
笛贝的声音冷漠中透着理直气壮，让宋境有片刻的恍神。
这种语气，好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笛贝他真的理解过自己的苦心吗？
但很多事情，不是电话里一句两句说得清的，宋境也不想跟他在电话里做无谓的争辩。
片刻之后，宋境平静地答应了他：“你去旁边的咖啡馆等我，我十分钟后到。”
十分钟后，宋境走出公司大门，走进了旁边的咖啡馆。
咖啡馆的光线昏暗中浮动着慵懒，但是笛贝所在的角落，像是被寒冰笼罩了一样，只要望一眼，就能感受到他周身的低气压。
宋境叹了口气，知道今天的这场谈话势必不会愉快。
昨晚笛贝闯入宋家大宅的事情，在笛贝进入宋家那一刻，宋境就已经知道了。
宋家大宅所有的监控都连接在同一个系统里，每当有异常出现，他都是第一个收到消息的。
但他在公司加班，通过监控看到笛贝摸到了林静青所在的偏院之后，只是不动声色地压下了所有的异动。
宋家的保镖收到了他通过系统传递的指令之后，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走了笛贝。
他回去之后，没有跟白芍说起这件事，但他也做好了笛贝会闹事的心理准备。
不过笛贝这次的表现还是可喜的，没有直接在宋家闹开，而是私下里来找他。
这也算是一种进步吧。
宋境默默地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句，朝笛贝走过去。
笛贝也第一眼就看见了宋境，努力地把自己眼底刻骨的恨意藏起来。
但他与人虚与委蛇的时间实在是太短，在宋境冷峻眸光扫过来的瞬间，他还是压不住怒火，猛然站了起来，伸手去抓宋境的衣领：“你凭什么把我妈关起来？！”
笛贝出手很快，但还远远不是宋境的对手。
笛贝还没碰到宋境分毫，就被他抬手轻轻一击，推得踉跄几步，跌落回了卡座里。
宋境抬手理了理没有一丝褶皱的高定西装，坐在了笛贝对面，淡淡睨了一眼。
“这是我和林静青之间的事情，没必要向你解释。”
云淡风轻的语气落在笛贝耳中，就是完全的轻蔑，笛贝再次暴怒起来：“你这个混蛋！”
他再次站起来，眼底通红地瞪着宋境，咬牙怒斥：“你欺负我就算了，你为什么连你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放过？你明明把她关在宋家，为什么要骗我说她出国了？”
相比笛贝的怒气冲天，宋境还是平静如水。
“我说了，这是我和她的事情。”
不过看着笛贝崩溃的样子，宋境还是耐心地解释了几句：“这都是上一辈的恩怨，是她和我还有宋家之间的事情。她已经把你养大，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你最好不要追问。”
“我为什么不能追问？就算她阴差阳错嫁给笛靖，生下我，那也不是她的错，她不欠你什么，也不欠宋家什么！”
笛贝目呲欲裂地怒视着宋境，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他面前的咖啡杯子晃了晃，在桌子上溅出一片水痕。
宋境蹙眉看着他，眸光一下子冷了下去。
林静青当年抛夫弃子的事情，他不想让笛贝知道，是想保全林静青和笛贝母子之前最后一丝体面。
但是很显然，笛贝根本不领情，还想继续在他面前发疯。
宋境心里那点淡淡的愧疚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冷冷地看了笛贝片刻，端起剩下的半杯咖啡，直接泼在了笛贝脸上。
“你要是再敢在我面前发疯，我保证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她。”
宋境不说话的时候，脸色冷峻已经足够吓人。
此时脸色冰寒，眸光警告，骇人的气势扑面而来，像是一记耳光狠狠扇在笛贝脸上。
而那杯泼在脸上的冰咖啡，也让笛贝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即将失控的怒火生生被冻住了。
隐隐约约的麻疼感从手心里传来，笛贝狼狈地僵在原地，终于想起来自己和宋境之间的差距。
宋境坐拥强大的宋家，身后还有整个宋家支持。
而自己呢？
现在还在笛靖的手下苟延残喘，摇尾乞怜。
要是现在硬碰硬和宋境对上，他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胜算。
笛贝的脸色涨红又变白，几个来回之后，他颓然坐回了卡座里，捂住了脸。
“对不起，大哥，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和妈合起伙儿来骗我……”